西北的信使带着几个密封的竹筒,风尘仆仆地抵达京城,直送靖王府。
锦岚院的书房临时被改成了“实验室”。
乔兰菁戴着自制的细纱手套,小心地用镊子夹起竹筒里取出的黑色甲虫尸体,放在白瓷盘中,又仔细观察着另几个竹筒里用湿棉花包裹着的、附着在叶片上的细小虫卵及几只僵死的微型蜂类。
萧景珩站在一旁,屏息凝神,不去打扰她的专注。
“果然是二十八星瓢虫,”乔兰菁仔细观察后,笃定道,“看它鞘翅上的二十八个黑斑。啃食土豆茎叶和块根,习性吻合。”
她接着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那些微小的蜂类,语气带着一丝兴奋:“景珩,你看这个!这就是我们在找的天敌——瓢虫茧蜂!它们会将卵产在瓢虫的幼虫体内,孵化后……便能从内部消灭害虫。”
“内部消灭?”萧景珩虽已听她解释过原理,仍觉不可思议。
“嗯,”乔兰菁点头,用镊子轻轻指点,“如同最精锐的刺客,直捣黄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大量培育这种瓢虫茧蜂,然后投放到西北的土豆田里。”
思路清晰,目标明确。
但接下来的难题,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大量培育这些微小的“刺客”。
恰在此时,乔山谦派人来请,说是朝阳长公主身子不适,想请乔兰菁过府一叙。
乔兰菁心下担忧,与萧景珩一同匆匆赶往。
府内,朝阳长公主萧云岫靠坐在软榻上,面色有些恹恹的,乔山谦在一旁陪着,神色间有关切,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
“四妹妹,你来了。”乔山谦迎上来,如今他官居尚书,气度愈发沉稳,但在家人面前,仍显温和。
“山谦哥,嫂子这是怎么了?”乔兰菁快步走到榻前。
萧云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乔山谦代为答道:“请太医看过了,说是……有喜了。”
“真的?”乔兰菁惊喜道,“恭喜山谦哥!恭喜嫂子!”萧景珩也在一旁道贺。
“本是喜事,”乔山谦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只是你嫂子孕吐得厉害,食欲不振,人都清减了些。想着四妹妹你精通医理,或许有什么温和的法子缓解?”
乔兰菁仔细询问了症状,又替萧云岫把了脉,确认脉象平稳后,笑道:“嫂子放心,这是正常的妊娠反应。我写几个开胃健脾的食疗方子,再教你一套轻柔的按摩手法,能舒服些。最重要的是心情舒畅,少食多餐。”
萧云岫拉着她的手,感激道:“劳烦四妹妹了。你山谦哥总说你最有办法。”
乔兰菁看着兄嫂恩爱,长公主虽身份尊贵却无骄矜之气,心中也为他们高兴。
这份喜悦,稍稍冲淡了连日来研究虫害的紧绷。
回府的马车上,乔兰菁靠在萧景珩肩头,还在思索着培育寄生蜂的难题。
“还在想虫子的事?”萧景珩揽着她,低声问。
“嗯,”乔兰菁蹙眉,“如何能快速、大量地培育出足够的瓢虫茧蜂是关键。需要活体的瓢虫幼虫作为寄生蜂的‘宿主’,还需要适宜的温度和环境……”
她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坐直身体:“温室!我们可以搭建一个简易的温室!用琉璃或透光度好的厚油纸,保持温度,在里面培育瓢虫幼虫和寄生蜂!”
萧景珩看着她瞬间发亮的眼眸,知道她又有了主意:“需要什么,尽管说。”
“需要人手,懂些农事的,还要一些材料……”乔兰菁语速飞快地列出所需。
“好,明日便安排。”萧景珩毫不犹豫。
夜深人静,书房灯烛未熄。
乔兰菁伏案绘制着简易温房的构造图,以及瓢虫幼虫饲养和寄生蜂接种的流程示意图。
萧景珩并未催促她休息,只是在一旁安静地陪着,时而为她添茶,时而帮她整理散落的纸张。
“景珩,”她忽然抬头,眼中带着思索后的清明,“或许……我们可以在西北当地也设立几个这样的培育点?就近培育,就近投放,能节省大量运输时间和成本,效果也更快。”
萧景珩颔首:“此法甚好。可将培育之法绘制成册,派人快马加急送去,令当地可靠之人依样执行。双管齐下。”
“对!”乔兰菁脸上露出笑容,疲惫一扫而空,“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