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兰菁带着紫电,依言寻到城西柳条巷那家不起眼的“王记铁铺”。
铺内炉火正旺,一个赤膊的壮硕汉子正敲打着烧红的铁块。
乔兰菁压下心绪,上前一步,依照萧景珩的交代,清晰地说道:“掌柜的,之前订的玄铁,到货了没有?”
那打铁的汉子动作一顿,抬起眼皮,目光如电般扫过乔兰菁和她手中的令牌,旋即收敛,变得如同寻常商人般憨厚:“到了到了,就在后头,小姐里面请。”
进入内室,一个看似账房先生的中年人接待了她。
乔兰菁不多言,直接传达了口信:“珩公子在此处养伤,一切安好,让你们依计行事,暗中查访。”
那“账房”眼中精光一闪,面色却不变,只郑重拱手:“明白了,有劳姑娘。请转告公子,属下等必不负所托。”
任务完成,乔兰菁悄然返回小院。
萧景珩得知消息已送达,明显松了口气,眉宇间的凝重化开些许。
接下来的日子,因着外部调查需要时间,加之萧景珩左肩伤口虽愈合良好,但筋骨之伤仍需静养,不宜长途奔波或暴露行踪,他便继续留在乔兰菁这小院中修养。
养伤的日子枯燥,却因有了彼此的陪伴而变得不同。
萧景珩的下属偶尔会扮作送货郎或走街串巷的货郎前来,低声汇报调查进展。
乔兰菁识趣地避开,只在需要时出现。
她依旧是那个尽心尽责的大夫,每日为他诊脉、换药。
只是这换药的氛围,悄然变了味道。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及他温热的肌肤,感受到其下蕴含的力量与那道狰狞伤疤的凸起。
乔兰菁努力维持着专业,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萧景珩靠在床头,目光沉静地落在她低垂的眉眼、微颤的睫毛上,看她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抹均匀,那专注的神情,比任何画卷都动人。
一次,她正低头为他系绷带,一缕碎发调皮地滑落颊边。
萧景珩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未受伤的右手,极其自然地将那缕发丝轻柔地替她掠到耳后。
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敏感的耳廓,两人俱是一震。
乔兰菁猛地抬头,撞入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仿佛有漩涡,要将她吸进去。
她心跳如鼓,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霞,如同染了上好的胭脂。
“……多谢世子。”她声音细若蚊呐,慌忙低下头,手下动作都快了几分。
萧景珩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细腻温热的触感,他喉结微动,别开目光,耳根也隐隐发烫。
“……无妨。”
除了换药,喂药也成了暧昧的仪式。
起初乔兰菁还恪守礼节,将药碗递给他自己喝。
后来见他右手活动仍有些不便,便主动接过了喂药的活计。
她舀起一勺汤药,轻轻吹凉,递到他唇边。
他依言喝下,目光却始终凝在她脸上。
有时药汁不慎从他唇角溢出一点,她会下意识地取出自己的绢帕,轻柔地替他擦拭。
那帕子上带着她身上独有的淡雅香气,拂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微痒,直抵心尖。
天气晴好时,乔兰菁会扶着他到院中稍微走动。
她小心地搀着他的右臂,他则配合地放慢脚步。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
他们很少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偶尔对视一眼,又迅速分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需言说的亲昵与甜蜜。
萧景珩发现,自己越来越贪恋这种平静。
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看着她偶尔露出的娇憨之态,听着她软语讲述外面的趣事,他心中那些关于权谋、关于厮杀的冰冷,似乎都被一点点熨帖、温暖。
乔兰菁亦然。
这个在外人面前冷峻威严的世子,在她的小院里,会因药苦而微微蹙眉,会安静地听她说话,会在她靠近时,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和。
她看到了他强大外表下的另一面,一颗心,不由自主地越陷越深。
小院仿佛成了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将外界的风风雨雨暂时隔绝。
时光在汤药的氤氲热气里,在无声的眼神交汇中,在指尖不经意的触碰间,悄然流淌,甜得发腻,却也让人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