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佛罗伦萨夜景依旧璀璨,但公寓里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沈倦那句“关系到我们”像一块投入静湖的石头,在林溪心中漾开层层不安的涟漪。
她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环在他腰间的手微微收紧,轻声问:“很严重吗?”
沈倦沉默了片刻,终于转过身,将她拥入怀中。他的拥抱很用力,仿佛在汲取力量。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抛回给她:“溪溪,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需要暂时放下一切,包括研究所,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你会怎么想?”
林溪在他怀中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凝视他的眼睛。她没有看到慌乱或退缩,只看到一种下定决心的坚毅,以及深藏其下的、对她反应的担忧。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抬手轻抚他紧蹙的眉宇,语气平静而坚定:“那就放下。倦,我所爱的,从来不是‘沈氏研究所的继承人’,而是你,沈倦。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无论你要面对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倦心中最后一道枷锁。他深深地看着她,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感,最终化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他将她重新按回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谢谢你,”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谢谢你总是能给我勇气。”
第二天清晨,阳光再次洒满公寓时,沈倦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他将两份打印好的文件放在早餐桌上。
一份是给林溪的——“Starlight Atelier”未来六个月的发展规划,详尽到了每一个可能的展览主题和合作艺术家名单,甚至包括了远程运营的管理方案。
另一份,则是他自己的——一份签好字的、授权沈父全权代理研究所事务的委托书,以及一封措辞谨慎的辞职信草稿。
林溪看着那份辞职信,心猛地一沉。她意识到,他昨晚所说的“棘手的事情”,可能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先别急着做决定,”她按住他的手,眼神担忧,“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倦反手握住她,摇了摇头,眼神清明:“有些界限,不能逾越。有些责任,必须由我个人承担。这不是冲动,是权衡之后最好的选择。”他顿了顿,看向那份工作室规划,“而且,我也想专注于我们自己的‘事业’。”
他的用词是“我们”。林溪的心被触动了,她明白,他不仅仅是在为她牺牲,也是在为他们共同的未来铺路。
“那我们回国后,你有什么打算?”她问。
“先回去,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干净。”沈倦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公事,“然后,我可以做你的专属技术顾问,或者……”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重新开始,做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科技项目。一个干净的,完全属于‘沈倦和林溪’的项目。”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破而后立的决绝,让林溪既心疼又敬佩。她不再劝阻,只是坚定地点头:“好,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开始紧锣密鼓地收拾行装,办理离职和退租手续。林溪向乌菲兹美术馆的导师索菲亚说明了情况,这位优雅的意大利女士虽然惋惜,却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和支持,并承诺会持续关注“星光工作室”的动态。
沈倦则显得异常忙碌,他打了许多通电话,语气时而严肃,时而冷静,安排着回国后的事宜。林溪隐约听到“证据”、“律师”、“审计”之类的词语,但她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为他整理行李,在他讲完电话后递上一杯温水。
离开的前一晚,他们再次登上了米开朗基罗广场。这一次,没有浪漫的求婚,只有彼此依靠的静谧。
“会怀念这里吗?”沈倦问,望着脚下如星河般的城市。
“会。”林溪靠在他肩上,“但更期待在国内,点亮属于我们的‘星光’。”
沈倦揽紧她的肩膀,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然而,就在他们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与对过往的告别中时,沈倦的手机收到了一封加密邮件。发件人是他信任的一位前研究所核心工程师。
沈倦点开邮件,快速浏览着内容,脸色在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下,一点点变得阴沉。邮件里附带着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和一段数据分析报告,指向了一个他们之前从未怀疑过的内部人员。而更令人心惊的是,邮件末尾的警告:
「沈总,对方似乎已经察觉到您在调查,可能会在您回国途中或落地后采取行动,请务必小心。」
沈倦迅速删除了邮件,收起手机。他低头看着怀中对此一无所知、正微笑着眺望远方城市灯火的林溪,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他必须回去,必须彻底清除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威胁。这不仅是为了研究所的清白,更是为了确保他身边这个女人的绝对安全。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掩饰住眼底深处翻涌的冷意。
“我们该回去了,”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