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眼前越来越模糊了,终于在日头彻底落下的时候到了这个罗家村。
还没进村,大黄就开始吠叫了起来。
然后整个村子的狗都叫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叫声伴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
罗家村的狗群叫声更加兴奋,而且听声音似乎往这个方向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大黄狗也发觉了,跑到了牛车前狗叫了两声后,跳上了牛车,跑进安佩兰的怀中缩了起来,媚现的夹着尾巴摇,也不叫了。
安佩兰看着这狗猥琐的样子有些好笑的骂道:
“你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惹完祸知道躲了!”
一会后,罗家村的狗群果然跑了出来,十几条体型巨大的狼犬,露着尖牙,将安佩兰他们围了起来,只叫,但不咬,警惕的看着他们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命令。
白长宇拉着牛车停下,也不知道这他是怎么选的这黄牛,真叫一个稳,嘴巴一动一动的反刍着,尾巴甩着,好一个稳如泰山,对于眼前一群呲着牙吠叫着的狗群视而不见。
两头驴倒是有些烦躁,哼哧哼哧的跺着步,但是看着样子竟然妄想上前试呼试呼。
白季青连忙扯住,安抚着两头倔驴。
这时一个浑厚的长声从狗群后头传来:
“是哪家来的?”
白季青上前双手做了个揖,天色太暗了,没看清人影,便对着灰蒙蒙的前方回道:
“是上京去往凉州的,听说这里有骆驼,想问问怎么个买卖法。”
那边安静了一会然后响起一阵哨声,然后狗群便听到命令似的撤了回去。
然后那个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进来吧。”
白季青这才回来拉起黄牛往村里走去。
“等一下”
安佩兰让白季青停了下来。
她瞅了瞅自家两个儿媳,也瞪着圆溜溜的大眼一脸懵懂着看着盯着自己打量的婆母。
虽然一身破衣烂衫,但是俩儿媳都把头发梳得的板板正正,脸上干干净净的,咋瞅着都是个落难的美人胚子,可不能让些宵小给祸害了去。
然后安佩兰下了牛车,让两个儿媳上去,抱着孩子裹在棉被里。
白红棉在她俩中间也用棉被裹了严严实实,正睡意朦胧。
简氏瞬间明白了,犹豫了一会便上去了:
“母亲,辛苦了”
梁氏虽然有些懵懂,但也知道,母亲这是在保护她们。
内心不禁也感动不已。
简氏看着安佩兰的背影内心感慨:
以前的婆母规矩甚多,虽不至于是个恶婆婆,但是总和她们这些儿媳妇端着架子,隔着些,不交心。
白家遭了这灾后,这个婆婆倒是真心对待了,这一路上对白知远还是白时泽,都是掏心掏肺的好,前前后后的照顾着自己和妯娌,将他们这些人护在她的羽翼下。
若说之前的简若烟心机深沉,虽让自己母家作保,但是更倾向明哲保身的态度,但是现在的简氏是真心想要和婆婆一起撑起这个家。
安佩兰不知儿媳的那些九转玲珑心,随着两个儿子一起走在前面。
天色暗的快,就这几步的路,便已经快要看不清了。
夜色下亮起了两个火把,照亮了罗家村的门楼。
罗家村的门楼都是用泥土夯实了的,一个老木头做的大门看着就结实。
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男子走向前,白季青率先给对方做了个揖。
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后面的白长宇还有安佩兰这个老太太,心下也安心了不少。
“读书人?”
听声音便知道,刚刚那个声音的主人便是他了。
“是的。在下白季青,上京白家发配至凉州的遍户。”
白季青落落大方的报着自家的门户。
安佩兰有些欣慰。
显然,这个从自为栋梁之材的清流君子跌落泥潭的长子也在试着成长。
男人将他们带到一间小屋子前,说道:
“你们今夜就在这里住下吧,明儿再商量。不可乱走。如果发现你们擅自出门,那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白季青点了点头,彬彬有礼的正人君子的样子,让这群人都有些放心。
围上来的人有些往后头的牛车上瞅了两眼,捂得太严实了,那些人也没了好奇心,不一会,那些人就散了,安佩兰将儿媳和白红棉都裹着棉被快走几步进了屋子。
这是一间简陋的土房,有一个小小的土炕。
自从出了上京,众人都是在野外风餐露宿的。
这还是第一次能住进遮风挡雨的土房中,一个土炕虽然有些脏兮兮的,但是对于众人来说也是能遮风挡雨舒服不少的地方。
简氏和梁嫣然一起收拾着土炕,不一会就打扫干净,铺上两层厚棉被。
从安佩兰和白红棉手里将各自的孩子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放下。
孩子们都睡得深沉。
白红棉也困了,脱了鞋子就上去了。
但是土炕实在是太小了。这几个孩子四仰八叉的睡的几乎就占了大半。
简氏看了看,扶着安佩兰的手往炕上走:
“母亲,您好好休息吧。”
梁氏放下了孩子也毫不犹豫的下来了,在地面上打扫了起来,准备铺上被褥。
安佩兰看了看这个土炕,还能睡两个人,不管她让哪个儿媳和她一起睡都不合适。
略一思考,安佩兰就安排:
“我这一路上都在牛车上休息的足了,倒是你们夜晚都是在地上睡的,你们都需要好好休息。”
说完,不等简氏说话,抬手制止了她:
“听我说,今夜你们俩个到土炕上休息,我和老大老二在地上睡。就这么办”
白长宇连忙说道:
“哪能让娘你睡地上!不行,”
“行不行的,你说的不算,你俩过来帮我把地面扫一下。
那没生火的土炕和地面睡起来没啥两样,不过是沾着个床的理罢了。你们也不用驹着那些礼数了,今夜我们就一个目的,好好睡一觉。明日便入沙漠,想睡都没得睡了。”
安佩兰不再墨迹,收拾了便钻进了棉被中。
梁氏不安的看着简氏,简氏劝了两句没用,便无奈的对着老二家的摇了摇头,示意道:
“去吧,咱娘的好意咱心里记下就行,等后头有的是时间孝敬她老人家。”
白季青和白长宇拿着棉被裹在门口也安慰道:
“那好吧,后头有的是时间孝敬娘,快些休息吧。”
这一路走来,身为流民,风餐露宿都没有进过驿站,只有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基本上不会管这些规矩,在这里,拳头就是规矩,哪个流民敢惹他们,住一晚也便罢了。
村里的人不怕,也不在乎官府的那些规矩。
安佩兰他们倒是沾着光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
大黄狗也蜷缩在门边,代替他们看着门口。不一会疲累的众人便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可以说是一个昏天黑地。
他们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都快晌午了!你们这是还没醒呢!”
门外,一个年轻小伙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季青猛的一下挺起身,白长宇也迅速翻身跃起。
反应过来后,白季青松了口气对着门外说道:
“对不住,马上马上。”
众人美美的睡了这一觉,明显的精神十足,不再是眼底淤青总带着些萎靡的样子了。
收拾好后,白季青打开门。
门外,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对着他说道:
“村长让你们说话的去窝棚那。”
“好的,这就过去。”
说完白季青就跟着走去,
“等一会,我和你一起去。”
安佩兰跟着白季青,嘱咐白长宇道:
“你看好了这一大家子人,一定小心些,别让咱家女眷露头。”
白长宇点了点头,握了握手中的长箭说道,:“放心吧娘,我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