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季青他们听到了狗叫声迎了出来,也习惯了母亲总比预期提前回来的事情。
回来后,简氏和梁氏先把稻糠麸皮卸下,赶紧给家里断了顿的牲口们喂上,这个时辰,除了鸡睡着了,其他牲口都饿的大口大口吃着,安佩兰吩咐简氏给大黄单独弄了些玉米面,犒劳犒劳它。
孟峰和白季青两人到底没弄得动那石磨的磨盘,摘了大黄的脖套后,直接把板车竖起来,把石碾子和石磨给滚了下来。
也是这石头结实,又是土地,倒是完好无损。
两人又在安佩兰的指挥下搭起了磨床,
磨床是就地取材,搬了些石块搭稳就成。磨床上头的便是磨盘,将下扇固定在磨盘上,装上立轴安好上扇,在上扇上的口里头找根木头插好,一台石磨便安装好了。
石碾子是现成的,一个带着深深的棱齿,中间有个穿透的眼,一根榆木穿过,榆木两头留着凹槽,将剩下的三根榆木杆子与此按好成框,到时候拉个麻绳套在牛或是驴身上往前滚动着便将粮食的麸皮给碾出来了。
这个时代基本都是这种石碾,碾出来的麦子因为有凹陷的地方,麸皮是破不干净的,所以才没有后世那细腻的白面。
若是要李将军送来的那种白面,还需要上更细腻的石碾子碾好几遍,再人工挑拣,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所以,细腻的白面是寻常人家吃不起的。
安佩兰得了那些白面是高兴,但也知道自己家后期还是要习惯粗面烤成的馕饼为主粮的。
安佩兰还把送的那个简单的药碾给了绣娘:“这是店家送的,想着也就你能用的上,便拿你家用吧。”
绣娘接过转头看了看孟峰,只见孟峰也点了头,便感激的收了下来。
如此,他们也忙活到了半夜,孩子们早就睡了,他们灭了火把,也收拾收拾睡了。
第二日,白红棉起床的时候从平台上往下瞅,一眼就看到了院子中间的那个石磨和旁边的石碾子了。
这可找着好玩的东西了,三个孩子你推一会,我推一会,忙活了一上午。
安佩兰则和简氏,绣娘一起炮制起了地黄。
将晒干的地黄用泉水浸润,再切成2-3厘米的方块,加入黄酒泡12小时,再上锅蒸,但这锅是需要陶锅,铁锅是能影响药效的。
她们便再次停滞了下来。
绣娘还在发愁这陶锅,安佩兰则从角落里头寻出了前些日子做的土陶锅,正好干透了,可以进窑了。
安佩兰将那些土陶做的管道,杯子和陶锅全部放进了火窑中,放木炭,生火封窑。
剩下的不管是地黄还是火窑,需要的都是时间了,安佩兰她们倒是闲了下来。
这段时间,简氏倒是和秀娘走的近了些,她对药理啥的相当感兴趣,只要有空便缠着绣娘学些东西。
秀娘也毫不吝啬,倾囊相授,但是碍于很多是需要借助医书的,就那穴位图,便需要描绘出来。
正好此时笔墨纸砚都有了,白季青在院子中给白知远启蒙,绣娘便借着毛笔给简氏画了张穴位图。
并以白长宇为实践对象,拿着长针指点着。
时不时的也让简氏下针练手,白长宇哆哆嗦嗦的说着:“嫂子,我还是个病人,万一扎坏了咋整?”
秀娘倒是宽慰道:“不会,我在旁边看着呢,关键穴位是不碰的,现在认的这几处穴位正好刺激你血液循环,对于伤口愈合也是有好处的。”
“可是秀娘,这嫂子今天第一天认穴位就拿我练手,是不是还是有些风险?”白长宇边说边对秀娘挤眉弄眼。
可是秀娘那实诚脑袋确实也没明白白长宇是啥意思,只是询问着:“长宇兄弟,你的眼咋了?”
简氏笑着说道:“没啥,他嫂子亲自给他下手,高兴着呢。”
白长宇看着那寒针逼近,秀娘也不管事,连忙将目光转向梁氏:“媳妇……”只是那后头的话还没说呢,简氏就将他的脑袋给转了回来。
梁氏给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默默地跑到石磨那儿和白红棉研究起来了。
白长宇看着这针是咋也得挨了,便咬着牙一脸誓死如归的样子。
简氏无奈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小叔子!你嫂子我自幼受家学熏陶,便是男子必修的君子六艺,在私塾考较中也次次拔头筹,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这点医学门道,自然不在话下。”
这番话听得白长宇多了几分底气,可下一刻,杀猪般的嚎叫声就冲破了天际,震得人耳朵发颤。
一套针法下来,白长宇嗓子都喊哑了,连安佩兰都有些看不下去。看着周围闻讯聚集的家人,简氏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动作优雅地拔下最后一根银针:“小叔子,你堂堂七尺男儿,小小银针竟嚎得惊天动地,实在有失大雅!”
她嘴唇泛着些许苍白,说罢便拉着秀娘要走。
“方才扎得深了些。记住,皮下三分即可,力道要匀,莫要贪深”
然而秀娘的话还是传了回来,白长宇听到了干哑着嗓子哀嚎:“嫂子!你不是手拿把掐嘛~”
然而简氏像没听着一样,头也不回的进了秀娘的屋子,干留下白长宇独自哀嚎着。
“行了,别嚎了,等你嫂子成了一代名医,忘不了你这小叔子的功劳!”
安佩兰安慰道:
“等她成了名医,我还有命活么……”白长宇哭丧着脸。
安佩兰直接给了脑门一巴掌:“什么话!回去养伤去吧。”
白长宇捂着后脑勺:“你们还知道我是伤员啊!”
说完,快速躲开安佩兰再次扇来的巴掌,连忙上了阶梯回了自己的窑洞,这一待直到吃饭都不下来,还是梁氏给送上去的。
晚饭桌上,简氏依旧是那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端端正正坐着,夹菜吃饭的姿态一丝不苟,仿佛下午扎针时的手忙脚乱和白长宇的嚎叫声都与她无关。
安佩兰看了半晌,实在憋不住,嘴角噙着笑打趣:“你这远近闻名的才女,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这话一出,简氏方才还挺直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声音都软了:“娘……这医术也太难了!”
安佩兰放下筷子,想了想问道:“那你还想学么?”
话音刚落,简氏立刻挺直了腰板,语气斩钉截铁:“学啊!怎么不学!再难也要学,说来也怪,这医术啊越是难,我反倒越想把它学会!”
安佩兰点头:“那就好好学下去,等后头若我们再去凉州,去书肆看看有没有医术方面的书籍。”
简氏这才欣喜的看着秀娘笑了起来。
星子隐没,东方泛起鱼肚白,昨夜的烦忧,也随晨光淡去了几分。
今日是那苗掌柜说好的送苜蓿种子的时候,还没到晌午,安佩兰就将自家的和孟峰家的板车套在了两匹马的身上。
安佩兰和白季青两人拉着马车早早的就在界口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