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佩兰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苜蓿种子没有卖的,其他牧草种子大概率也买不到,可苜蓿这类牧草是养地的关键,根本没有替代品,这下该如何是好?
她脑子里飞速盘算着,从草种想到牧草,忽然灵光一闪——卖牲畜口粮的地方,会不会有苜蓿种子?
想到这儿,安佩兰便想打听给凉州养马场供草料的地方。
凉州养马场是官府掌管的,但是给养马场供饲料的却是私人的商家。
只是几番打听下来后才知这路程很远,安佩兰想着要不回努尔干的时候绕个路去看看。
如此决定后,安佩兰便将苜蓿种的事暂时放了放,接着去找了家药房。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那属于中药材的清苦药香,进门后木质的药柜上头嵌着数百种药材名,药柜前摆着一张厚重的梨木案台,里头的一个药童正在用乌木杵捣药,看着安佩兰礼貌的询问:“夫人,您是想问诊还是抓药?”
安佩兰看着眼前这个小童问道:“你家大夫呢?”
“大夫出门看诊去了,要是抓药我便可以,要是问诊需要您等一下的。”
安佩兰想了想问道:“要是想要卖药材的话你能做主么?”
那药童摇摇头说道:“那要等我家大夫回来,不过您是想卖什么药材?”
“就是最寻常的地黄,黄芪和甘草类,若是想卖炮制好的药材你家收么?”
药童听到了炮制好后的药材倒是有了些兴趣。
“夫人懂的药理?”
安佩兰摇头说:“不是我懂,是我家邻居,她懂药理。”
药童点头说道:“那夫人可以带炮制好的药材来当面谈,普通的地黄和炮制好的地黄的价格差的大些,但是我家大夫是要当面看炮制的效果的。若质量不好的,大夫不收的。”
安佩兰本来就是想随意打听一下大体的价格而已就随口问道:
“炮制好的地黄若是收的话,价格的区间大约是多少?”
药童想了想说道:“每两12文到22文之间,具体还是要看大夫的说法了。”
心中有数后,安佩兰道过谢,和药童约定下次带着炮制好的药材当场定价。
出来后安佩兰心中默想着:这药材的价格都按两来计算,换成斤的话,那不是天价了么,如此看来,这门生意还真能行。
只是想着那水沟里头的地黄终有挖完的时候,不知不觉种植药材的想法又冒上了心头。
努尔干这儿的土地质量确实不行,便是养好了地,亩产量也绝对高不到哪去,是能填饱肚子,但是想致富那是够呛,但是要是种药材呢?
有了这想法后,安佩兰越想越是个好主意,只是药材的种植技术要比庄稼高不少,这需要个经验老道的人来指导,可是这年代会有这种人物吗?
安佩兰一边思考一边沿着街市走着。
今天街市上来往的人并不多,与以往相比少了半数。
凉州城距离上次瓦刺人作乱也没过太久,这街市上头还有好多的人家没开门的,上头贴着官府的封条,估计便是白季青说的那些屠了家门的人家了。
即便有那行人匆匆走过,也常能见到身着白衣、头戴孝巾的身影,衬得这街市更显萧索。
不知不觉间,安佩兰走到了以前来过的铁匠家,此时那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已经不见了,店门也关的严严实实的,两条白色封条在门板上交叉贴着,透着说不出的沉寂。
想起昔日那约定——旧的箭矢还没送来,这儿的人却没了,安佩兰一阵黯然。
此时街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让安佩兰回了神
“让开!都让开!”随着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一声声焦急的催促声。
安佩兰连忙闪身让开主路,回头看去,一只受惊的马车正在街头横冲直撞,马夫使劲拉着缰绳也没能控制得了这受惊了的马,眼瞅着就往安佩兰这个方向冲过来。
安佩兰这边已经到了店铺的门槛上了,再无躲闪的地方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了,可是这两条腿怎么能比得过四条腿的牲口呢,不一会就追了上来。
眼看着那疯马就要撞向安佩兰的时候,一个黑影哒哒哒的迎面跑来——这不是那叫“珍珠”黑马吗?怎么在这儿?
安佩兰来不及多想,只知道那马是成了精的,往它身边跑准没错!
果然,那“珍珠”迎面冲过来,侧身躲过安佩兰后,调转了身子就是两蹶子!
直踢的那马倒退了好几步。
转过身来扬起前蹄就是一声长亢的嘶鸣声。
此时,那疯马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安佩兰躲在“珍珠”身后扶着墙喘息着。
那“珍珠”看着那疯马安静了下来后转身回到了安佩兰的身边,原地踏了两步。
安佩兰摸着拱过来的马脸:“今儿还真谢谢你了!”
珍珠身上的毛色似乎更亮了些,黑黝黝的泛着光泽,那高大的身躯此时吸引了不少的路人注意。
“哎呦!真是对不住!对不住了!”
那疯马的马夫此时下来,连声对着安佩兰道歉:“多谢夫人家的马,要不是它,我家这马还不知要闯多大的祸呢!”
安佩兰喘着气忍不住抱怨几句:“你说你这赶马的车夫,怎么就让马在这闹市里头受惊了呢,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那马夫还不住的对着周围指责的声音躬身道歉,却听着马车里头的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我家的马还轮不到你一个农妇来指责!”
那人话音刚落,后头便来了几个惊慌不已的丫鬟:“小姐!小姐!”
看样这不知是谁家的小姐出门惊了马车,倒是个不知好歹的。
安佩兰耻笑:“用不着我来指责?要不是这黑马,估计连你也一起翻了车,也不知那时候有没有这气势了。”
“你……”
马车里的人一时无话,那群丫鬟围了过来,惊恐的嘘寒问暖,生怕自家小姐有什么闪失,那她们回去肯定要被夫人责罚了。
“我无事,去将那黑马给我牵过来!”马车里头的女声吩咐丫鬟道:
安佩兰上前一步挡住了珍珠:“你凭啥牵人家的马!”
“哼,凭什么?凭它刚才踢了我的马,就要赔我的马受的伤!”
“你的马刚才疯了,在街市横冲直撞,把多少摊子都撞到了,这都是养家糊口的摊子,把你这马宰了都该!还赔你的马!你是谁家的,如此蛮横无理!”
安佩兰提高了嗓门,激起了周围围观人的愤慨!纷纷出声指责:
“就是!哪家的泼妇!”
“还小姐呢!就这教养?跟街头无赖一样!”
……
周围的声音都传进了轿中,里头的人气急败坏:
“你……”
“我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你不应该下来赔偿这些被你掀翻了的摊子的费用么?”
安佩兰直接堵住了那女子的话头。
周围那些摊贩直接算起账来:“我那篓子里还有十斤的土豆都给你踩烂了!你要赔我……”
“我的杏……”
“我的簪花……”
周围的人纷纷围了上来,丫鬟们都拦在车前,场面一时有些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