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老二白长宇回来了,梁氏赶紧上前接过罩衣。
“娘,我回来了,”白长宇风尘仆仆的身上满是白霜。
安佩兰连忙问:“怎么样了,全部当了么?”
“是的,我跑了多家黑市,分散的当的,”
白长宇从袖带中掏出一个布包,交给了安佩兰。
安佩兰点了点头暗道:这老二脑子还不错,知道不要放在一起当。
“这是当来的银钱,一共五十八两”
安佩兰打开布袋,清点了一下便装了起来。
“啊,这么少!买的时候,这些绫罗绸缎和朱钗都要花个上百两!”
梁氏有些心疼,这也就相当于当时原价买时的三成。
“这还是死档,如果活档,更少。”白长宇接着自家媳妇的话。
“嗯,老二,你做的很好,”安佩兰不吝啬的表扬了一下白的来的儿子。
白长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众人继续忙活着将剩下的金钗银钗融了,安佩兰自己的金钗和银钗都不少,只是搜刮的也没剩几个了,除了带钥匙的那个银钗被藏了起来,也就一副金耳环了。
便是这些,全部融了,与当物换来的银钱一起加起来竟也有了一百二十两左右。
安佩兰没有将那一盒子金豆告诉他们,只与众人说那些金饰融的四个金豆子是他们的底牌。
老大是三日后回来的,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折子。
原来是老大的媳妇简家出面做了保,给白家做了个自行赴配的文书。
按照文书上所写,白家一家八口自行前往流放地,以简家做保,并沿路去往规定的地区在规定的时日内报官府,六十日后必须抵达凉州。
“六十日!这么短时间,这日夜兼程也不一定能赶去啊!”
梁氏吸气错愕道:
白长宇和白红棉一听这个时间,瞬间有些茫然无措。
安佩兰却轻哼了一声:
“你们当是去凉州游玩呢!流放!我们是抄家流放的罪人!还没摆清自己的身份呢!简家冒着危险信任我们,才得来的自行流放!要不然你们还要带着铐子被押解着走着去呢!”
白家人这才反应过来,虽然本朝有刑不上大夫的传统,但是这个保人这一关便卡住了,几乎无人敢去将自家的家族性命放在一个流放的家族上。
所以,即便你是文人墨客依旧是要押解流放为主。
而简家这个保人确实是雪中送炭,可以说将自家置于危险之地。如果自己这群人没有按时到达的话,简家是要论处的,严重的话,简家要替白家受着这个流放之苦。
老大白季青也沉声说道:
“简家族长都来了,反对当这个保人,是简家父亲力排众议,才为我们白家做了这个保人”
安佩兰率先对着在一旁低着头看不出神情的简氏说道:
“老大媳妇,这次确实太感谢亲家了!这情我记下了!日后若有……,罢了,说些没用的,总而言之,白家众人,定要记得简家今日之义!”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后,纷纷上前对着简氏俯身感谢。
“刚才罪过了,谢过嫂嫂了!”
“原谅我刚刚真是有些拎不清了,多谢长嫂。”
“嫂嫂,替我谢谢简家祖父祖母。”
简氏在这三人长吁短叹的时候心中还相当不喜,被老太太这一说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用谢,咱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说完不经意的瞟了身边的老太太一眼。
按照之前的老太太,虽然也会讲两句公道话,但是有限。这种情况肯定会埋怨两声再说点场面话,刚刚这一通连敲带打的训斥外加这通感人肺腑的感谢话,倒是稀奇了。
话说回来,貌似老太太醒来后,有些不一样了,简氏心细发现老太太与以往的不同,但也只是归咎为这次的白家的灭顶之灾造成的。
只是感叹一阵没有深究。
安佩兰只是看着折子上规划的路线,心中默默盘算着,没有注意到老大媳妇的打量。
他们这群人需要沿途经过咸阳、兴平、扶风,这些都是繁华地区,相对比较安全一些,可以就地采买些物资。
倒是张掖,这些地区多流匪和沙漠,而且流放犯人是不能从河西走廊内穿过的,必须绕城而过,那么就有相当长的一段沙漠地区了。
安佩兰看了看这两个幼童,不免对接下来的路途有些担忧。
白家的马车在抄家的当日已经都被牵走了,还有三日便要出发。
虽说已经没有什么家当了,但是破家值万贯,牛车还是要准备的。
突然安佩兰想起来了有件被众人遗忘的大事还没有解决,
那便是百景渊的坟地。
白家家族的祖陵是进不去了,众人到现在还没给这老爷子选址呢。
安佩兰再讨厌这老头也不得不遵守死者为大的常理。
“老大,你休息晌午,下午去给你父亲请个偃师,头七过后下坟。”
父亲白景渊的分量在白季青心中还是相当重的,这几日奔波结束后,那悲凉之感突然涌上心头,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是,母亲。”
安佩兰没时间顾及这些孩子的心情,马上转身对着老二白长宇吩咐道:
“老二,你立刻去找一辆牛车,再寻两头骡子或者驴,都要健壮些的。”
“好的,母亲,我这就去。”
安佩兰给了白长宇二十两银子,嘱咐了几句:
“记住,一定记得不可露财,先砍半压价,再小幅度提价。咱现在不比往日,咱砸锅卖铁的家当也不过一百二十多两银,还有六十多日的路程,到了奴儿干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必定要多多的省着些。”
白长宇也是成熟了许多,虽然有些意外母亲竟然懂得砍价,但也没有过多询问应了声便去了牛市。
他倒是也有些灵活劲,到了牛市后,观察了好久又找人聊了两天东拉西扯的摸清情况,到最后一天才下的手,他花了七两银子买了一头健硕的母牛后,又讨价还价花了八两银子买了这两头驴,都是年轻健硕的。倒是为安佩兰省下了五两的银钱。
这边安佩兰领着白红棉和两个儿媳来到灵堂说道:
“接下来,咱们就去你们父亲陵前烧点纸钱吧,时间一到,咱就出发。”
这声音在这个场景下略显的悲壮,众人再次小声啜泣起来。
小女儿白红棉紧紧的搂着自己母亲的胳膊,寻找些安慰。
三日后,便是百景渊头七结束的时间,也是白家出发的时间。
头一天老大去了官府衙门兑换了流配凭文。
头七结束后,天刚刚冒亮,白家将灵柩套上了牛车,后面的两头驴拉了他们的全部家当,白家的所有带不走的都给了方嬷嬷和白管家他们,只要能带走的都打包带上了,就连白家的看门大黄狗,也一并带着走了。
老大带着偃师一同扶着灵柩,老二扶着魂帆。
白管家前头撒着纸钱开路,方嬷嬷扶着安佩兰,白红棉跟在另一边。
身后跟着两个儿媳妇,一个牵着三岁稚童,一个抱着一岁婴儿。
走出白家大门,安佩兰回头看了一眼这庄门大户,
屋檐下【白府】两个大字的门匾两边挂着白色灯篓,随着秋风左右摇摆,真是凄凉。
可惜自己穿来竟然连一天这古代官家的富贵日子都没有享受过,醒来就遣散了奴仆,还没有金手指!
可怜啊!可怜!
摇了摇头,安佩兰便一脸决绝的转头离开,多愁善感从来不是她的性格,既然自己遇到的是这种情况,那么完美的解决问题才是她,真正的安佩兰。
这个凄凉的棂队就这样趁着秋季的薄雾赶出了长京城。
路上,除了简家,无人送陵,即使是百景渊的五个小妾,和他们的三个妾生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