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林间空气清冽甘甜,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深深吸入一口,仿佛能涤净肺腑中所有残留的硝烟与血腥。悦耳的鸟鸣声在枝头此起彼伏,编织成一首生机勃勃的晨曲,悄然驱散了山洞中那令人心慌意乱的暧昧气氛,让两人的心神都为之一清。
太姒的聪慧和敏锐观察力,在此刻再次展现了惊人的价值。她一边走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却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忽然,她眼前一亮,猛地停下脚步,兴奋地拉住姬昌的衣袖。
“快看!那里!”她指着不远处一片略显凌乱的草丛和地面,那里有明显的、多人踩踏过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些折断的枯枝和模糊的脚印,“是大队人马走过的痕迹!一定是昨天大家撤离时留下的!我们只要沿着这些痕迹往回走,就一定能找到正确的方向,走出这片林子!”
姬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微痕迹。他不由得哑然失笑,心中既是赞叹又有些自叹弗如。在这茫茫林海中,他更多依赖的是星辰、地形等传统方法,而她却能如此快速地捕捉到人类活动的蛛丝马迹。他转过头,看着她那副“快夸我”的得意小模样,忍不住调侃道:“有公主殿下这等慧眼如炬的向导在身边,姬某看来是真的不需要动脑子了,只管跟着走便是。”
“那是自然!”太姒一听,顿时心花怒放,方才那点羞涩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她一高兴,下意识地就像小时候挽着出行打猎的舅舅们那样,无比自然地伸出手,亲昵地挽住了姬昌的胳膊,仰起脸笑道,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姬大将军,既然我这么有用,不如……以后就让我来做你的军师谋士如何?保证比你那些笨头笨脑的副将强!”
“哈哈哈!”姬昌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和挽臂的亲密举动逗得开怀大笑,心中却是一片熨帖,毫不犹豫地应道:“求之不得!能有公主殿下这般算无遗策的谋士,是昌之幸,更是西岐之幸!”
“那你以后练兵、演阵、制定战略的时候,本公主可就要名正言顺地跟着你咯!”太姒趁热打铁,眼睛亮晶晶地提出要求。
姬昌闻言,眼前骤然一亮,瞬间便明白了这古灵精怪的小女子肚子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他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了然的笑意:“你呀!什么谋士,是想偷师学艺吧?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嘻嘻!”心思被戳穿,太姒也不尴尬,反而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般地说道,“本殿下这么聪慧的徒弟,可是万里挑一哦!绝对不会让姬大将军你吃亏的啦!”说着,她竟真的松开手,后退半步,像模像样地对着姬昌郑重一拜,俏皮中带着几分真诚:“姬昌师父在上,从今往后,弟子太姒,唯世子殿下马首是瞻!还请师父多多指教!”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哈哈!”姬昌看着她这副煞有介事、又可爱无比的模样,心情大好,所有的疲惫仿佛都一扫而空,也配合着她玩笑道:“公主殿下如此大礼,莫非是要登坛拜将,行拜师之礼不成?”
“这……有何不可?”太姒直起身,脸上的玩笑神色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醒的认真。她心里太清楚了,积弱的有莘国需要的是什么,自己未来要承担的责任是什么。她需要眼前这个男人的知识和力量,远远超过这个男人需要她这位公主的身份。“我想,英明如世子殿下,应该不会拒绝收下我这个既聪慧又极具潜力的徒弟吧?这对西岐和有莘,可是双赢的好事。”
姬昌看着她眼中那抹超越年龄的清醒与坚定,瞬间读懂了她的野心与抱负。这小妮子,心思玲珑,眼光长远,分明是要将他连同西岐的兵法谋略一起“套牢”为有莘所用。不过,这份“算计”他非但不反感,反而欣赏无比,甚至甘之如饴。
“你呀!”姬昌无奈地摇摇头,语气中充满了纵容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转身继续沿着痕迹前行,看似不再搭理她。
“哎!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嘛?”太姒可不打算让他蒙混过关,立刻像块甜蜜的牛皮糖一样又粘了上去,紧跟在他身边追问。虽然她是高高在上的帝国公主,但骨子里却丝毫没有她外祖父文丁那种多疑猜忌、死要面子的作风。她深知自己的不足,对于不懂的领域,她选择毫不避讳地去学习、去掌握,而不是心存忌惮或虚伪地掩饰。
“在下不是早就同意了吗?”姬昌侧过头,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忍不住笑道。
“太好了!”太姒立刻高兴得蹦跳起来,像个小女孩般雀跃。但跳了两下,她忽然歪着脑袋,一脸困惑地看向姬昌,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嗯?等等……世子殿下,你是什么时候同意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呵呵!”姬昌顿时语塞,内心一阵无奈的抓狂,果然不能指望这小祖宗记得所有话!但他哪舍得真的怪她,只能忍着笑,意味深长地提醒道:“公主殿下,您可是亲口许下了的,还欠着在下一场正式的拜师宴呢!这拜师宴不成,名分可就不正哦!”
“拜师宴?”太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终于想起了自己刚才“唯马首是瞻”的承诺和玩笑话。她立刻拍手笑道:“嘻嘻!有的有的!一定少不了!等回去……等我们回到王城,我立刻就以公主之仪,为你大摆一场风风光光的拜师宴!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姬昌是我太姒的师父!”
两人相视而笑,清晨的阳光穿过林荫,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林间的小道上,回荡着太姒清脆的笑语和姬昌沉稳的应答声,前路的迷茫仿佛也被这份默契与约定悄然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