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终于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艰难地刺破浓墨般的夜色。密林边缘……凶奴主力大营外围,一堆篝火奄奄一息,挣扎着吐出最后几点猩红的火星,映照着几张同样焦躁不安的脸。
那个满脸横肉如同刀劈斧凿、胸口纹着狰狞滴血狼头的巨汉头领——赫噜,正像一头被铁链拴住的暴躁棕熊,焦躁地来回踱着沉重的步伐。他手中紧握着自己那柄沾着不明暗红色污渍的巨大战斧,时不时狠狠砸进身旁的树干里,发出“咚!咚!”的闷响,木屑纷飞。他一整夜都沉浸在一种近乎癫狂的期待中,想象着此刻石堡应该已经化为一片火海,想象着姬昌那颗俊美却令他恨之入骨的头颅被呈到自己面前。
“哇——哇——哇——”
一群肥硕的乌鸦,如同不祥的黑色幽灵,聒噪地盘旋在营地上空,叫声嘶哑而刺耳,仿佛在举行一场盛宴前的祷告。这声音非但没让格鲁烦躁,反而让他咧开大嘴,露出满口黄黑的獠牙,发出夜枭般的狂笑:
“哈哈哈!听见没?丧钟!那是给姬昌和那群两脚羊敲的丧钟!老子的前锋肯定已经杀进去了!这会儿正乐呵着呢!”他猛地拔出斧头,朝着石堡的方向虚空一劈,唾沫横飞,“姬昌!你的人头,老子要定了!老子要用你的头盖骨当酒碗!用你的皮……”
他正沉浸在自己血腥的幻想中,描绘着如何“享用”姬昌,周围的凶奴士兵也配合地发出野兽般的哄笑和嗜血的嚎叫,仿佛胜利已是囊中之物。
就在这时,一个连滚带爬、浑身沾满泥泞和枯叶的身影,如同被恶鬼追赶般,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营地,正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他脸色惨白如死人,嘴唇哆嗦得如同风中落叶,眼神涣散,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赫噜的狂笑戛然而止,眉头拧成了疙瘩,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但他仍强撑着凶悍,厉声喝道:“嚎什么丧!快说!老子的人是不是已经攻进石堡了?姬昌的人头呢?!”
那斥候“噗通”一声瘫软在地,连滚带爬地扑到格鲁脚下,声音抖得不成调,带着哭腔:“头……头领!完了……全……全完了啊!”
“什么完了?说清楚!”格鲁心头一紧,一脚踹在斥侯肩上。
斥候被踹翻在地,又挣扎着爬起,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嘶喊:“前……前锋……全……全军……全军阵亡了!一个……一个都没跑出来啊!”
“哇——!”
仿佛为了给这惊天噩耗配上最讽刺的音效,一只硕大的乌鸦恰好俯冲下来,发出一声极其响亮的、拖长了调的鸣叫,如同在放肆地嘲笑。
“全军……阵亡?!”赫噜那双布满血丝、原本闪烁着残忍兴奋光芒的牛眼,瞬间瞪得滚圆,眼珠子几乎要凸出眼眶!脸上的横肉像被冻僵了一般,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了一个极其滑稽的、介于狂笑与惊愕之间的扭曲状态。他张着嘴,露着獠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周围的哄笑和嚎叫也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鸡,瞬间死寂。所有凶奴士兵都僵在了原地,脸上那副准备庆祝胜利的嗜血表情还没来得及褪去,就硬生生被难以置信的惊恐覆盖,形成了一种极其怪诞而可怖的面具。刚才还喧嚣震天的营地,此刻只剩下乌鸦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的“哇哇”声,如同无数张嘲讽的嘴在同时开合。
“一……一千多人……全……全死光了?”赫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变得又尖又细,带着一种荒谬的、滑稽的颤抖,仿佛在确认一个天方夜谭,“被……被姬昌那几百个杂碎全部……杀光了?一个……一个都没跑出来?”他猛地揪住斥候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口水喷了对方一脸,“你他妈放屁!老子的人怎么可能……”
斥候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点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千真万确啊头领!那山谷……那山谷都成血池子了!到处都是我们人的碎块……乌鸦……乌鸦……还有野狼都在吃……”
“哇——哇——哇——!”
乌鸦的叫声此刻听在赫噜耳中,不再是胜利的号角,而是最恶毒的诅咒和最刺耳的丧钟!他那张凶悍的脸,此刻精彩纷呈:先是因暴怒而涨成猪肝色,青筋在额角、脖颈处疯狂跳动;随即又因极度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而褪尽血色,变得一片惨白;最后,所有的肌肉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痉挛,那张滴血狼头的纹身也跟着扭曲变形,仿佛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荒诞。
他握着巨斧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沉重的斧头“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上,差点砸到自己的脚趾。他踉跄着后退了数步,庞大的身躯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和嚣张气焰,只剩下一个被噩耗砸懵了的、滑稽而可悲的空壳,颓然跌坐在地上。
这位不久前还在叫嚣着要用姬昌头盖骨喝酒、用姬昌人皮做鼓的嗜血巨魔,此刻在黎明微光下,在群鸦刺耳的“哇哇”伴奏中,像一座轰然崩塌的肉山,只剩下茫然、恐惧和一种被命运狠狠戏耍后的、极其荒诞的狼狈。他和他那群同样呆若木鸡的手下,成了这血色黎明下,最讽刺、最可悲的注脚。胜利的捷报?不,他们等来的,只有乌鸦带来的,关于死亡与覆灭的、冰冷而聒噪的讣告。
”一千多人啊!我可怎么向将军交代啊!“谁也没想到方才还凶相毕露的恶狼,竟然如同巨婴般坐到地上张开双腿”哇哇“大哭了起来。原本还惊惧的凶奴兵,被头领的”精彩表演“吓得一愣一愣,完全忘了方才的悲伤和惧怕。
”统领!为今之计只能拿下姬昌,才能将功折罪。“赫噜的狗头军师献计道。
”对!老子就算死,也得拉着姬昌陪葬。“赫噜连滚带爬站起身来,挥舞着巨斧咆哮道:”兄弟们,跟着老子一起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