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身后的门又被轻轻推开。
“你是新来的女佣？”
回头一看，竟是小江淮站在门口。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带着警惕。
阮清连忙躬身：“是，少爷，我是这几天刚来的。”
江淮眉头微蹙，压低声音：“动作轻些，别吵醒了小芸。”
说着，他走到婴儿床边，俯身看向熟睡的女婴，眸中漾起温柔与喜爱。
偷瞄着他的神情，阮清轻手轻脚整理起屋子，小声搭话：“少爷，小芸长得真可爱呢。”
江淮勾了勾唇：“嗯，她很乖。”
“周围都是哥哥姐姐，吵吵闹闹，勾心斗角……”
“只有她，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妹妹。”
也许因为在这窒息的家庭中压抑太久，又是觉得这新来的小女佣看起来嘴巴严实，他不自觉地打开了话匣子。
“母亲在生下她后……身体就一直没有恢复好，没多久就离开了。”
“但我从不怪小芸，她只是来到了这个世界而已，是父亲……是他，没有保护好母亲。”
伸出手指，轻柔碰了碰妹妹攥着毯子的小拳头，那小拳头竟松开了些，软软搭在他指尖。
“你看，她多乖。”
“我每次来看她，她好像都知道似的，就算睡着了，也会这样抓着我。”
“哥哥姐姐眼里只有父亲的目光，只有小芸，她看到我，会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我抱。”
“我会保护好她的，绝不会让她像我一样……绝不会让任何人，用任何理由伤害她。她会平安快乐地长大，这是我答应过母亲的。”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诉说对妹妹的眷恋，也道出对父亲无法消弭的怨怼。
看着小男孩那与年龄不符的守护者姿态，阮清轻叹一口气。
剧本里的小芸，没有未来。
江淮确实是赢了九龙夺嫡，但结局是……
只剩下他一人，站在尸山血海堆砌的王座上。
沉在回忆中的江淮，并未察觉身后女佣投来的怜悯目光。
“少爷对妹妹的心意，真是难得。”
“只是这大宅院里的风雨，有时候，不是单凭一份心意就能护周全的。”
年龄尚小的江淮轻微捕捉到这话里不同寻常的意味，但感觉像蒙着薄雾，看不真切。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正假装认真擦柜子的阮清身上：“你叫什么？”
阮清动作一顿，茫然抬头：“我没叫啊。”
差点没绷住的江淮：……
“我是说，你的名字。”
阮清恍然了一下，这次没再选择会给自己挖坑的化名。
对上清澈却已初现深沉的目光，她答道：“回少爷，我叫小玥。”
江淮点点头：“好，小玥。”
“你以后，多照顾着小芸。”
……
【草了老铁，冰箱都上锁啊？】
习惯在半夜寻找“精神慰藉”的阮·大馋丫头·清，对着铜锁眉头拧起。
【我就连续偷吃了五天而已，至于吗？！】
晃了晃锁头，她开始在黑暗中摸索能撬锁的东西，一转身看到黑暗中的小人影，吓得虎躯一震。
愣是没叫出声。
雄鹰般的女人不能被吓到！
“你真自律，每晚偷吃，一天不落。”
听出是小江淮的声音，阮清松了口气。
“抱歉少爷，下次不敢了。”
虽然嘴上道歉，实际脸上毫无悔过之意。
反正黑灯瞎火的，表情管理可以暂时下线。
【话说回来，你怎么发现的？】
【管家都没逮住我。】
从睡衣口袋摸出把小钥匙，江淮打开冰箱门。
“你偷吃的是我最喜欢的布丁。”
哥哥姐姐们都不爱吃这甜腻的味道，只有他喜欢。
即便是在江家，每个人的零食也是定量的。
连续几日发现布丁不翼而飞，想到唯一有胆子偷吃的，也只有小玥这一个人了。
拿出两个布丁，将其中一个递到阮清面前。
冰箱灯光照着稚嫩的侧脸，他微微勾唇：“一起吃吧。”
一看到吃的，阮清也不管为什么江淮不责罚她了，双手接过：“谢谢少爷！”
要说江淮为何对她网开一面，大概是因为他发现小玥，是除他之外唯一会真心对小芸好的人。
这里的佣人大多是黑户，无亲无故，个个都冷漠机械地完成分内之事，照顾小芸对他们来说只是任务，从不会多露一分温情。
可小玥私下里对小芸笑得像个二傻子，哼着轻快的调子，做各种夸张的鬼脸，面对家主或其他人时是假装的冷漠，没人发现她这一点。
这小女佣，确实有些特别。
特别馋。
……
自那晚共享布丁后，江淮默许了阮清的偷吃行为，甚至会在冰箱里给她留些零食。
“统啊，这次任务不会是让我揣着这孩子跑路吧？”
叠着手里柔软的小睡衣，阮清看了眼婴儿床上睡得正香的小芸。
系统立刻否决：【任务只是补完关键剧情，没让你拐带儿童。】
阮清蹙起眉：“那小芸的结局没法改了？”
【你还有闲心操心这个？】
“这不顺手的事嘛。”
系统哼了一声：【你当初对阮昭可不是这个态度。】
阮清强词夺理道：“那不一样！这小孩多可爱，又不是阮昭那个黑心资本家！”
系统：……行吧，双标还是你厉害。
将最后一件小睡衣放进衣柜，阮清刚走出房间，就被迎面而来的夏伯逮个正着。
“你，还有你们几个，都去主厅伺候着，动作快些。”
混在一群佣人里，阮清低头快步走向主厅，刚在角落站定，便看到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随从。
“林先生，有失远迎。”
江家家主的语气算得上客气，但微微抬起的下颌和眼里的高傲却毫不掩饰。
【林先生？该不会是林晚晚她爹吧？】
林父笑容和煦：“江先生客气了，是林某贸然来访，叨扰了。”
垂着头的阮清偷偷抬眼，打量起与家主寒暄的林父。
看着倒是慈眉善目，一派温良，跟江家画风完全不同。
说是世交吧，可家主那隐隐占据主导的姿态，又更像是上下级的关系。
【难道未来江淮培养林晚晚，单纯是因为世交提携？】
【不能啊，要是这样，我问他的时候，他干嘛遮遮掩掩的？】
【统，快分点脑子给我使使。】
系统呵呵一笑：【我有那种东西？】
阮清：……
【好，以后别人骂我脑残我再也不反驳了。我是脑，你就是那个残。】
就在家主与林父言谈正酣时，一名佣人小跑到夏伯身边，低声禀报了什么，后者脸色微变，上前俯身在家主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家主眸中闪过片刻愠怒，转向林父时恢复了平静。
“林先生，实在抱歉，家中突发些琐事，需即刻处理，今日恐怕……”
林父也是通透之人，立刻了然一笑：“无妨，江先生先忙，我们改日再叙。”
送走林父，家主转身的刹那，脸上的客气化为骇人冰寒，厉声道：“去！把江淮给我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