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
青禾突然想起,从开始到现在无人提起她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叫青禾?”
她抬眼望去,只见秦舒菡在廊柱投下的阴影里泛着冷光,眉眼间似蒙着一层薄雾,既陌生又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秦舒菡未答,目光掠过她身上的衣着,裙摆绣着暗金色的缠枝莲纹,腰间挂着一块墨玉牌。
她唇瓣微启,声音淡得像落在寒潭上的冰粒:
“你家慕主子呢?”
“你到底是谁?”
青禾往后缩了缩,视线在秦舒菡脸上反复逡巡。
眼前人眉眼轮廓依稀是记忆中的模样,可那双眼眸太深太凉,全然没了往日的温润,倒像是淬了雪的刀锋,看得她心头发紧。
她明明该觉得陌生,却偏生有种蚀骨的熟悉感,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敬畏,顺着脊椎缓缓爬上来。
“怎么,短短三年不见,就不记得我了?”
秦舒菡的声音与阶前泠泠的风缠在一起,凉得像浸过寒潭的冰棱。
她站在三级青石板台阶之上,玄色裙摆垂落,边缘绣着的银线在廊下微光中流转,恰如她眼底未散的冷芒。
青禾被秦景珩扣着双臂,肩胛骨几乎要被那铁钳般的力道捏碎,脚尖被迫踮起,狼狈地仰望着台阶上的人。
“还是说,”
秦舒菡缓缓俯身,指尖先落在青禾的肩头——那触感凉得惊人,不似活人的温度,倒像块温润却无生气的墨玉,顺着青禾肩头的绫罗缓缓下滑,
“你早已盼着我死,好把我的东西尽数占为己有?”
她的手指划过青禾后背的衣料,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缱绻,最终停在颈侧。
指尖纤细,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像毒蛇的信子,轻轻摩挲着青禾细腻的肌肤。
青禾浑身一颤,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遍四肢百骸,她想躲,却被秦景珩死死按住,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紧接着,秦舒菡的食指缓缓抬起,从她颈侧的动脉处轻轻划过——能清晰感受到指尖下脉搏的剧烈跳动,那是属于生者的慌乱与恐惧。
指尖一路向上,掠过下颌线,最终停在青禾的下巴处,微微用力一抬。
“看着我。”
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青禾被迫仰起头,脖颈被拉得发紧,视线不得不与秦舒菡对视。
眼前人眉眼依旧是记忆中的轮廓,可那双曾经盛满暖意的杏眼,此刻却深如寒潭,潭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冰冷与嘲讽,还有一丝被岁月磨出来的锋利。
秦舒菡的指尖还抵在她的下巴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肌肤渗入骨髓,青禾只觉得自己像被猎手盯上的猎物,连呼吸都带着战栗。
“你……你是……”
青禾的瞳孔骤然收缩,绣帕从指间滑落,掉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响。
记忆中那张温婉含笑的面容与眼前人的冷冽身影渐渐重叠,她激动得浑身发颤,肩头用力挣扎着想要摆脱身旁男子的禁锢,
“固伦公主!你是舒菡公主!可你不是……你不是三年前坠崖了吗?”
秦景珩的手如铁钳般扣着青禾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瞥了眼身旁的秦舒菡,见她神色未变,才稍稍松了些力道,却依旧保持着警惕。
“是坠崖了没错。”
秦舒菡看着青禾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添了几分寒凉,
“可你怎么就笃定,我死了呢?”
“不对不对不对!”
青禾猛烈摇头,发丝散乱开来,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你不应该活着……你根本不可能活着!”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后腰突然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扑去,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刺骨的疼痛从膝盖蔓延开来,青禾忍不住闷哼一声,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秦舒菡垂眸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眉头微蹙,向后退了一步,玄色裙摆扫过青禾身侧。
她抬眼看向秦景珩,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Alexander,稳重些。”
“别动!”
秦景珩本就因秦舒菡对这人的态度而心头烦躁,此刻见青禾还在挣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掌按在她的后背上狠狠向下压了压,语气冷硬,
“再乱动,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让她把话说完。”
秦舒菡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冰,目光落在青禾扭曲的脸上。
“你接着说。”
青禾被秦景珩按在原地,手腕上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可这点疼痛远不及心头翻涌的怨毒来得猛烈。
她猛地抬起头,眼底布满红丝,原本还算清秀的面容因极致的嫉妒与不甘而变得狰狞,声音尖利得像被掐住喉咙的夜枭:
“你还活着?!你凭什么活着?!”
这句话在空旷的大殿里炸开,撞在雕花梁柱上,反弹出无数细碎而刺耳的回响,惊得殿角悬着的铜铃轻轻晃动。
“三年了!整整三年!”
青禾猛地挣了挣,肩膀肌肉紧绷,想要挣脱秦景珩的桎梏,
“潜鱼卫翻遍了江河湖海,云卫查遍了三教九流,就连瑰楼最精锐的暗探都踏遍了塞北江南——可你呢?
秦舒菡,你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怨毒的视线死死钉在秦舒菡身上,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只要是活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你这样杳无音讯,难道不是死了吗?!
你就该死在三年前的悬崖下!那样瑰楼就是我的了!
那些忠于你的暗卫、积累的财富、遍布天下的情报网……全都是我的!”
“好好说话!”
秦景珩被她刺耳的嘶吼搅得心烦,手上力道加重,青禾疼得闷哼一声,却依旧梗着脖子,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
“我说错了吗?她死了,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接管瑰楼,就能拥有她曾经拥有的一切!可她偏偏回来了!凭什么?!”
“Alexander!”
秦舒菡眉头紧蹙,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
“放开她,站到一边去。”
“不行!”
秦景珩想也没想便拒绝,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青禾眼底的疯狂,
“这女人心思歹毒,放开她必生祸端!”
“不行你就立刻回去,别在这里妨碍我。”
秦舒菡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秦景珩对上她冰冷的视线,僵持片刻,终是不甘地松了手。
指尖离开青禾手腕的瞬间,他还恶狠狠地瞪了青禾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不言而喻。
随后,他转身走到秦舒菡身后,双手抱胸,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像一尊随时准备出击的守护神。
重获自由的青禾踉跄着后退两步,手腕上留下一圈紫红的勒痕。
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秦舒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毫无所觉。
“秦舒菡,你回来了又如何?”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与怨毒,
“这三年,瑰楼早已在我掌控之中,只认我这个人,至于你之前说的令牌……”
她故意顿了顿,摸向腰间的令牌,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它现在就是个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