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过了多少春秋。天衍山的“记川藤”已在九天与凡界之间织成了一张巨网,月藤的银辉与凡藤的绿意交相辉映,星尘穗在网间流转,像串起了亿万年的光阴。
云岫的后人,一位名叫“砚禾”的少年,正沿着月藤的轨迹,在星槎上编着新的穗子。他的名字取自当年的砚生与阿禾,手里的丝线也格外特别——一半是凡界“记川藤”的老藤纤维,一半是月藤的银辉丝,编出的穗子在星空中既泛着暖绿,又闪着清辉。
“这穗子该叫‘贯宇穗’,”星槎上的仙岛修士望着穗子,眼里满是惊叹,“你看它的纹路,竟与星图的脉络重合了。”砚禾笑着将穗子系在月藤的主蔓上,藤须立刻兴奋地缠绕上来,银辉丝与绿藤纤维缠成螺旋状,像在天地间拧了个结实的结。
凡界的天衍山,早已成了“万穗之宗”。山脚下的“穗语碑林”已扩展成一片石林,每块石头上都刻着不同时代的穗样,从最初阿禾编的槐叶穗,到小竹的“传薪穗”,再到云岫的“星尘穗”,最新的一块石碑上,刻着砚禾刚编的“贯宇穗”,石缝里钻出的新藤,正沿着碑文往上爬。
这年的“天地穗会”,来了位特殊的“客人”——一尊由历代剑穗熔铸而成的“合流像”。像高九丈,通体由星音石、红浆果、沙棘果、海珠、月壤珠等物凝结,身上缠绕着无数细小的穗子,细看竟能认出每一串的来历:有漠北的驼毛穗,有东海的海带穗,有南疆的毒藤穗,还有月藤的银辉穗。
“这是所有时代的牵挂凝成的啊。”凡界的老穗语师抚摸着石像,指尖触到一串熟悉的槐叶穗纹路,眼眶微微发热,“阿禾前辈若在,定会说这比任何剑招都有力量。”
砚禾在星槎上遥遥望着“合流像”,突然将“贯宇穗”抛向凡界。穗子顺着月藤与凡藤的巨网飘落,穿过星尘,掠过云海,最终稳稳落在石像的掌心,穗尾的银辉丝与石像上的月壤珠相触,瞬间亮起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
光柱中,无数虚影缓缓浮现:阿禾在老槐树下教编穗,砚生在船板上画剑谱,小竹给孩童系“续缘穗”,云岫在星槎上听藤语……他们的动作虽不同,手里却都握着一串相似的穗子,脸上带着同样的温暖笑意。
“是历代的先人们!”星槎与凡界的观者同时惊呼。虚影们仿佛感知到了什么,齐齐将手中的穗子抛向空中,无数穗影在光柱中交融,最终凝成一串巨大的“贯宇穗”,悬在“合流像”头顶,与砚禾抛出的穗子遥相呼应。
砚禾望着这一幕,突然明白了自己名字的意义——不仅是纪念,更是传承。所谓古今,从不是割裂的片段,是阿禾的暖藏在砚生的剑里,是小竹的巧融在云岫的慧里,是每个时代的手,都在为同一根藤添新绿,为同一串穗续新丝。
星槎返回凡界时,砚禾带回了月藤的新种。他将种子埋在“记川藤”的老根旁,又取来凡界的承诺果籽,让仙岛修士带去月藤的根部。“凡藤要沾月的清,月藤也得带凡的暖,”他拍了拍新抽的嫩芽,“这样,天地的藤,才算是真的成了一家人。”
夜里,砚禾坐在老槐树下,看着月藤的银辉透过“记川藤”的叶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无数串穗子在跳动。他想起星槎上仙岛修士说的话:“宇宙最本质的规律,或许就像这藤与穗——看似分散,实则相连。”
远处,孩童们正用“贯宇穗”的丝线,把历代的穗样串成风铃,挂在“合流像”的手腕上。风过时,铃音清越,竟与星空中的星尘穗共鸣,形成一首跨越天地的歌。
砚禾知道,故事还在继续。所谓穹宇,从不是遥不可及的虚空,是月藤牵着凡藤的手,是古穗映着新穗的光,是每个时代的人,都在这藤与穗的缠绕里,把“合流”的约定,从脚下的土,写到头顶的天。
而那串悬在天地间的“贯宇穗”,正随着藤的生长、穗的延续,慢慢变得更长、更亮,像在告诉所有生灵:
过去未曾远去,未来已然到来。我们的牵挂,早已越过山海,穿过星尘,在时光的长河里,凝成了永恒的连接。
这连接,名为“记川”,也名为“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