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宗山门隐于青云山脉深处,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飞檐斗拱,灵气比青风城浓郁数倍。山门前立着两尊石狮,气势威严,来往的弟子皆是身着统一服饰,腰间佩剑,步履轻捷,显然都有不俗修为。
凌尘穿着一身灰布杂役服,混在输送物资的队伍中,随着人流踏入山门。他刻意收敛了所有气息,看上去与普通杂役别无二致,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不时扫过周围的环境,将流云宗的布局暗暗记在心里。
“新来的,动作快点!”一个身材壮硕的杂役头目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别愣着发呆,耽误了给内门弟子送丹药,有你好果子吃!”
凌尘顺势踉跄了一下,低着头,声音沙哑:“知道了,头儿。”
他没有反抗。如今的他,需要的是低调,过早暴露实力,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杂役院设在宗门最外围,简陋的木屋鳞次栉比,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药草混合的味道。刚放下东西,凌尘就被分配了任务——去后山禁地附近清扫落叶。
“记住了,禁地那边是宗主和长老们才能靠近的地方,尤其是那口锁剑台,据说镇压着凶物,千万别靠近,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分配任务的管事厉声警告,眼神里满是忌惮。
“锁剑台?”凌尘心中微动,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应道:“是,小人记住了。”
后山禁地果然戒备森严,虽无弟子看守,却隐约有阵法波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凶煞之气。凌尘握着扫帚,看似随意地清扫着,灵魂力却悄然扩散开来,仔细探查着周围的情况。
他能感觉到,那股凶煞之气来自禁地深处,像是有某种强大的存在被封印在那里,正试图挣脱束缚。而那波动的源头,似乎与某种剑器有关。
“是魔剑吗?”凌尘暗自思忖。五百年前,他也曾见过被魔气侵染的灵剑,虽威力无穷,却极易反噬其主,最终沦为凶器。
清扫到靠近禁地边缘的一棵古松下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紧接着,一股更浓郁的凶煞之气从禁地深处喷涌而出,带着刺耳的剑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封而出。
“不好!”远处的管事脸色大变,转身就跑,“镇狱魔剑又异动了!快离远点!”
周围的杂役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扔下工具逃窜。
唯有凌尘站在原地未动,他抬头望向禁地深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那剑鸣中蕴含的不甘与戾气,竟让他隐隐感到一丝熟悉——那是一种被囚禁、被压制的疯狂,与他当年被背叛后,残魂锁于剑中的绝望,有几分相似。
“嗡——”
凶煞之气越来越盛,地面裂开道道缝隙,一道漆黑的剑气从禁地深处冲天而起,直刺云霄,云层都被撕裂开来。整个流云宗都被惊动了,无数弟子御剑升空,望向禁地的方向,脸上满是惶恐。
“结阵!快结阵加固封印!”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数道身影从宗门深处掠出,正是流云宗的长老们。他们手捏法诀,打出一道道灵光,试图压制那道漆黑的剑气。
然而,那剑气却越来越狂暴,长老们布下的阵法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完了,镇狱魔剑要是破封,整个流云宗都要遭殃!”有弟子绝望地喊道。
就在这时,凌尘动了。
他没有祭出斩愁剑,只是并指如剑,对着禁地深处,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道微不可查的透明剑气,悄无声息地射入禁地深处。这道剑气看似平凡,却蕴含着他五百年的剑道感悟,以及一缕历经生死淬炼出的剑意——那是勘破绝望、直指本心的清明。
“嗤——”
透明剑气与那道漆黑的剑气相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道狂暴的漆黑剑气竟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了大半。紧接着,禁地深处的剑鸣渐渐平息,凶煞之气如同退潮般缩回深处,地面的裂缝也缓缓愈合。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长老们愣在原地,看着迅速平息的禁地,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魔气退了?”
“是谁出手了?”
他们环顾四周,只看到惊慌失措的弟子和杂役,却没发现任何异常的身影。
而此时的凌尘,早已放下了手,重新拿起扫帚,低头清扫着地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的动作自然,气息平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与那柄镇狱魔剑之间,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那柄魔剑中,似乎封印着一缕不寻常的残魂。
“有意思。”凌尘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流云宗,比他想象中更有秘密。
禁地异动平息,流云宗上下松了口气。长老们不敢怠慢,连忙加强了禁地的封印,同时下令彻查异动原因,却一无所获。
杂役院的管事清点人数时,看到角落里默默扫地的凌尘,也只是皱了皱眉,骂了句“憨货”,并未多想。
夜幕降临,凌尘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周围是其他杂役的鼾声。他闭上眼睛,灵魂力再次沉入识海,回想着白天那道漆黑剑气中的信息。
“镇狱魔剑……五百年前,似乎并未听说过这柄剑。”
他隐隐觉得,这柄魔剑的异动,或许与五百年前的变故有关。而流云宗,很可能隐藏着关于那场“大战”的线索。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杂役院外,目光如炬,扫视着每一间木屋,最终停留在了凌尘所在的房间。
是流云宗的大长老,玄尘子。
白天禁地异动时,他是离得最近的长老,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剑意——那剑意看似平淡,却蕴含着一种返璞归真的恐怖,绝非寻常修士所能拥有。
“究竟是谁?”玄尘子眉头微皱,他查遍了所有在场的弟子和长老,都没有找到那道剑意的主人。
他的目光落在凌尘所在的木屋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木屋住的都是最低等的杂役,难道……
玄尘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贸然闯入。他悄无声息地退去,心中却留下了一个疑团。
房间内,凌尘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窗外消失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还是引起注意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有些东西,藏是藏不住的。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接触到流云宗核心秘密的契机。
而那柄镇狱魔剑,或许就是这个契机。
他重新闭上眼睛,开始运转残存的灵魂力,缓慢地修复着受损的神魂。重踏巅峰的路还很长,他需要积蓄力量,等待最佳的时机。
夜,渐渐深了。流云宗的山风吹过杂役院,带着一丝凉意,也带着一丝风雨欲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