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絮四年的秋意漫过碎星岛时,双生树的叶子开始泛黄,一半是麦秆的金,一半是星子果的橙,风一吹,像群振翅的星缘虫,簌簌落在花田里,给土地盖了层双色的毯。
石三正蹲在田里捡落叶,打算跟星麦秸秆混在一起烧火,据说这样烤出的星斑鱼会带着双生果的甜香。“星缘虫咋不见了?”他扒开落叶翻找,往年这个时候,虫群该在果穗间钻来钻去,“莫不是被风吹去别的地方了?”
阿禾捧着光鱼跑来,手里举着片透明的虫翅:“光鱼在归墟城的码头找到了这个!它们好像坐船走了!”
翅尖的星絮还在微微颤动,阿璃将翅片放在镇魂宝玉旁,红光闪过,翅片上浮现出星缘虫的轨迹——它们竟搭着星晶船的船尾,一路向西极星港飞去,有些甚至钻进了星轨邮差的花瓣信里,跟着信笺飘向了更远的星云。
“是去送种子呢,”风长老翻着《星轨志》,新页上自动浮现出星缘虫在星云播种的画面,“双生树的种子太沉,得靠它们帮忙带过去。”
果然,没过几日,西极星港的花瓣信就飘来了。星语花的花瓣上,西极族的孩子画着星缘虫在环星碑的双生树上飞舞,树下的泥土里,已冒出点点新绿,像撒了把会发光的翡翠。
“它们在西极扎根了!”阿禾把花瓣贴在双生树的树干上,光鱼对着花瓣吐了个泡泡,泡泡里映出星缘虫在新苗旁打滚的模样,惹得小姑娘直笑。
又过了半月,星云的回信终于到了。那是片用星晶薄片做的信笺,薄如蝉翼,上面用星子果汁画着星缘虫在星子树间穿梭,每只虫的背上都驮着颗双生树的种子,种子落地的地方,已有小苗破土,苗叶一半绿一半银,正是双生树的模样。
“星晶族的星人说,星缘虫到了星云,翅膀变得更亮了,”阿璃翻译着信上的星晶文,指尖拂过薄片,上面突然传来细微的振翅声,像星缘虫在耳边飞过,“它们说要在星云建一片‘双生林’,等我们去做客时,就能在树下喝酒了。”
“必须去!”石三立刻往追星号上搬缠星酿,酒坛上用红漆画着星缘虫的图案,“得让它们尝尝,用它们带过去的种子酿的酒,有多带劲!”
风长老将两片信笺夹进《星轨志》,西极的星语花与星云的星晶片在纸页上相贴,竟渗出淡淡的汁液,在中间凝成颗小小的种子,种子落地的瞬间,纸页上凭空长出株迷你双生树,引得阿禾惊呼连连。
“这册子成精了!”石三凑过来看,手指刚碰到纸页上的树,树就开出朵小花,花瓣上还沾着星缘虫的影子,“比李伯家的老黄牛还通人性!”
深秋的一个清晨,归墟城的镇星碑突然亮起。我们赶过去时,只见碑旁的双生树上,停满了星缘虫——不是之前飞走的那些,而是它们的幼虫,虫翅是半透明的绿,翅尖沾着星麦的粉末,显然是在人间孵化的新虫。
“它们回来探亲了,”阿璃笑着说,镇魂宝玉的红光落在虫群上,幼虫们突然振翅飞起,在碑顶结成个环形,像座小小的星轨,“这是要告诉我们,它们在外面安好,还生了新的小家伙。”
星缘虫的幼虫们没待多久,就跟着新一轮的星轨邮差飞走了。有的钻进了寄往星罗群岛的花瓣信,有的落在了追星号的船帆上,准备跟着船去西极星港,还有几只最胆大的,竟钻进了石三的酒坛,打算搭着缠星酿去星云“串门”。
“带上它们!”石三笑着把坛口封紧,“让星云的老虫看看,咱人间养的小虫有多壮实!”
冬日来临时,碎星岛的双生树落尽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一半挂着空麦穗,一半悬着星子果的果壳,像串风干的故事。阿禾用果壳做了串风铃,挂在四季碑上,风一吹,果壳碰撞的声音与星缘虫留下的振翅声隐隐相合,像首冬日的童谣。
风长老的《星轨志》上,又多了几页星缘虫的插画。他在最后一页写道:“虫翅虽小,可载星子;星轨虽远,不敌心意。”
我望着窗外飘落的星絮,知道那些远行的星缘虫,正在某个陌生的星轨角落,播下新的种子,孕育新的生命。而它们带回的回信,无论是星语花的清甜,还是星晶片的冰凉,都在诉说着同一个道理:距离从不是隔阂,只要心在一起,再远的路,都能长出连接彼此的树。
下一封来自远方的信,已在星缘虫的翅尖,裹着他乡的泥土香,悄悄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