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屿的星绒花谢了又开,第三次花期到来时,阿禾的辫子已经能垂到腰际,她指尖的茧子比去年厚了些,《星流泉》的前半段弹得越发流畅,木琴的弦音里,开始有了海浪的温柔。
这日清晨,她抱着琴跑到沙滩,身后跟着几个捧着贝壳的孩子——贝壳里盛着新收集的星絮,今年的星絮比往年更白,落在琴上竟凝成小小的音符,随着琴音轻轻跳动。
“凌尘哥,你看!”阿禾拨响琴弦,音符“叮”地散开,化作一道光带飞向海面,“星絮听得懂琴音呢!”
光带落进海水里,激起一圈圈金纹,归墟城的金芒顺着波纹漫上来,在沙滩上凝成一张半透明的信笺——信笺上没有字,只有流动的星轨图,图的尽头,西极星港的环星碑正闪着红光,像在发出召唤。
“是星使的信!”阿璃的镇魂宝玉突然发烫,贴在信笺上,红光与金纹交织,浮现出一行悬天阙文字,“‘域外星轨异动,需星契持有者共赴西极’。”
石三正扛着斧头修缮酒窖,闻言扔下工具就往沙滩跑,星火草的火苗蹭着他的裤腿,留下串淡蓝的印记:“异动?是有新怪物还是新酒?”
风长老展开《星轨志》,最新的纸页自动与信笺共鸣,浮现出域外星轨的碎片——那些碎片正偏离原有轨迹,像群迷路的星子,朝着人间的方向飘来。“不是坏事,”他摸着胡须笑,“是域外星轨想与我们‘串门’呢,星使这是请我们去当向导。”
三日后,追星号再次起航。阿禾第一次登上船,趴在甲板上数归墟城的鱼群,手里紧紧攥着阿璃给她的星星果,果子被她捂得温热,表皮渗出淡淡的紫汁,像滴落在掌心的星子。
“碎星岛的花田咋办?”石三望着越来越远的落星屿,突然想起什么,“星星花该没人浇水了。”
“李伯会帮我们照看着,”阿璃指着船帆上的星轨印记,“再说,星絮会带着海风去探望它们的。”
船行至星罗群岛,沙堤上的星络花正开得热闹,淡绿的花瓣裹着星絮,像缀满了珍珠。星使们的光影在花丛中闪现,朝着我们挥手,唤星铃的声音顺着海风飘来,清越得像泉水叮咚。
“他们说域外星轨的‘客人’很温和,”阿璃转述着星使的话,星契玉牌在她掌心亮得发烫,“只是第一次来人间,需要我们指引。”
石三突然从行囊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腌的星斑鱼干:“得给客人带点见面礼!咱落星屿的特产,比星露酿还下饭!”
途经西极星港时,环星碑的光环比上次更亮,红色的星轨从碑顶延伸至天际,像架透明的梯子,梯子的尽头,无数光点正顺着梯级往下滑,落在海面上,化作各种各样的奇珍——有的是会唱歌的珊瑚,有的是能发光的藤蔓,还有的像团流动的云彩,碰一下就会变成星絮。
“这哪是异动,是赶大集啊!”石三抱着块会唱歌的珊瑚,乐得合不拢嘴,“早知道带点星麦饼来换,说不定能换回天外天的宝贝!”
西极族的族长在码头等候,他的衣袍上绣满了新的星纹,那是域外星轨的印记。“欢迎回家,”他递给我们每人一杯星露酿,酒液里浮着域外星子,“客人们在环星碑下等很久了。”
环星碑旁,果然站着群奇特的“星人”——他们的身体由光与星尘组成,没有固定的模样,靠近谁,就会化作谁的轮廓。阿禾好奇地伸出手,星人立刻化作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与她并排站着,像面活的镜子。
“他们没有名字,以星轨的音符为号,”族长笑着说,“你听,他们在跟你们打招呼呢。”
星人们发出的声音像琴音,与《星流泉》的调子隐隐相合。阿璃抱着木琴,指尖落在琴弦上,琴声与星音交织,环星碑的光环突然暴涨,将所有人与星人都笼罩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星轨环。
环中,人间的星轨与域外星轨彻底交融,落星屿的海浪、碎星岛的花海、西极星港的灯塔……都与域外的星云、光河、浮空岛连成一片,像幅无边无际的画卷。
“原来这才是完整的星轨,”风长老在《星轨志》上飞快记录,笔尖的星髓墨水与星人的光混在一起,画出的线条会自动发光,“不分人间与域外,都是一家人。”
石三把星斑鱼干分给星人,星人化作鱼的模样,叼着鱼干在环中穿梭,引得阿禾咯咯直笑。阿璃教星人弹《星流泉》,星人们用光化作琴弦,弹出的调子带着域外的清冽,与人间的温润相映,格外动听。
我靠在环星碑上,望着这热闹的景象,斩愁剑在鞘中轻轻鸣响,剑穗上的红沙印记与域外星轨的光交相辉映,像颗连接两个世界的纽扣。
或许这就是星轨的秘密——它从不是封闭的圆环,而是不断向外延伸的纽带,把每一颗星子、每一片星空都连在一起。而我们的故事,也会跟着这纽带,走向更辽阔的地方,遇见更多温暖的“客人”。
信笺上的星轨图还在流动,下一个“串门”的地点,已在域外星河的尽头,闪着好奇而友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