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清晨,青风城的雾还没散,阿桃就提着剑出门了。风信阁在城中心的文渊巷,是座两层的木楼,飞檐上挂着铜铃,风一吹就叮当作响,混着巷子里早点摊的香气,格外有烟火气。
刚走到巷口,就见苏绾站在阁前等她,穿了件水绿色的衣裙,鬓边簪着支玉簪,比上次见面时更显清雅。“你来啦。”她笑着招手,“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西域的使者也到了,在二楼的雅间。”
阿桃跟着她走进风信阁,一楼摆着数十张方桌,坐满了身着各色服饰的修士,有流云宗的同门,也有其他宗门的访客,甚至还有几个穿着便服的老者,看气度倒像是隐世的高人。空气中飘着茶香墨香,与寻常茶楼的喧闹不同,这里的谈话声都压得很低,带着几分斯文气。
“那位就是西域来的使者,”苏绾悄悄指了指楼梯口,“穿黑袍的那个,叫乌海,据说修为已到筑基后期,身边跟着两个护卫,气息都不弱。”
阿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楼梯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神却在阁内四处打量,带着种审视的锐利。他身边的两个护卫则面无表情,手始终按在刀柄上,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他们要的孤本呢?”阿桃低声问。
“在二楼的‘墨韵堂’,我让人守着了。”苏绾引着她往楼梯走,“等会儿我会把孤本取出来供大家品鉴,你多留意乌海的动静。”
二楼比一楼安静许多,临窗的位置摆着张大案,上面铺着宣纸,几个老者正围着案几写字,墨香浓郁。乌海果然在最里面的雅间,正端着茶杯,看似在喝茶,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瞟着“墨韵堂”的方向。
不多时,苏绾让人取来了紫檀木盒,打开放在案几中央。阁内的修士顿时围了过来,连那几个写字的老者也放下笔,凑过来看热闹。
“这就是《玄渊秘录》的孤本?”有人惊叹,“听说当年凌前辈就是靠这本书悟透了剑域?”
“快看这批注,‘剑随心走,心逐花开’,这分明是苏晴前辈的字迹!”
阿桃站在案几旁,目光始终没离开乌海。只见他缓步走过来,目光落在书页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果然是名不虚传。不知苏阁主可否割爱?我西域愿出千两黄金,再加三株千年雪莲。”
苏绾浅笑道:“使者说笑了,这孤本是玄渊大陆的传承,不卖的。”
乌海脸色微沉,却没再坚持,只是伸出手,似乎想碰书页:“那我可否摸摸这千年古纸,沾沾前辈的灵气?”
“不可!”阿桃上前一步,挡在案几前,“古籍脆弱,经不起触碰。”
乌海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拦我?”他身上的气息骤然爆发,筑基后期的威压朝着阿桃压来,阁内的修士顿时脸色大变,纷纷后退。
阿桃却没动,沉岳剑虽未出鞘,剑穗上的桃花玉佩却突然亮起,一股温润的力量护住她周身,竟硬生生顶住了乌海的威压。“风信阁是雅集之地,不是撒野的地方。”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乌海没想到一个年轻女修竟能接下自己的威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冷笑:“有点意思。既然你这么护着这孤本,不如我们切磋一下?你若赢了,我就不碰它;你若输了,就得乖乖把孤本给我看。”
“使者这是强词夺理!”苏绾皱眉,“雅集不谈打斗。”
“我看未必。”阿桃却往前一步,握住了沉岳剑的剑柄,“切磋可以,但得按我的规矩来。”
“哦?你的规矩?”乌海挑眉。
“点到即止,不用灵力,只用木剑。”阿桃看向旁边的兵器架,上面摆着几柄练习用的木剑,“谁先落地,谁就输。”
乌海愣了愣,随即大笑:“好!就依你!我倒要看看,不用灵力,你这小丫头能有什么能耐!”
两人取了木剑,走到阁外的空地上。围观的修士纷纷让出位置,连风信阁的伙计都搬了张桌子,准备给胜者奉茶。
乌海握着木剑,摆出西域的“狂沙式”,招式刚猛,带着股风沙的粗粝。阿桃却不慌不忙,用的正是从孤本里悟透的“流云绕指”,木剑在她手中像条柔软的丝带,看似轻飘飘的,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乌海的攻击,还时不时用剑脊轻轻敲在他的手腕上,让他的招式屡屡变形。
“你这是什么鬼招式!”乌海被激怒了,招式越发凶狠,却始终碰不到阿桃的衣角。
阿桃却越打越从容,她想起苏晴批注里的“柔中藏韧”,木剑突然变招,像桃花瓣般贴着乌海的木剑滑过,轻轻一挑——
“哎哟!”乌海的木剑脱手飞出,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一脚踩空了台阶,“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阁内顿时爆发出哄笑声。乌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爬起来就要发作,却被阿桃冷冷的目光盯住:“使者输了,该遵守约定。”
乌海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又看了看周围修士的目光,最终咬了咬牙,拂袖而去:“我们走!”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苏绾走上前,笑着递过茶杯:“阿桃姑娘好剑法。”
阿桃接过茶杯,忽然发现沉岳剑在剑鞘里轻轻震动,剑身上映出凌前辈和苏晴前辈的虚影,他们并肩站在桃花树下,正对着她笑呢。
风信阁的铜铃又响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玄渊秘录》的孤本上,墨香混着茶香,像一首温柔的歌。阿桃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不只是守住典籍,更是守住那份“以柔克刚”的智慧,守住这片大陆最珍贵的从容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