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成钢家师徒俩推心置腹的同一时间,中院傻柱家也一改往日的冷清凌乱,难得地透出几分紧张和忙乱的气氛。
何雨水和黄强一大早就回来了,车把上挂着一个点心匣子和一条用草绳拴着的肥五花肉。何雨水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指挥着黄强:“快,把肉拿去厨房。哥!你还在那磨蹭什么?赶紧把你那鸡窝头弄弄!还有这屋里,都快下不去脚了!”
傻柱今天难得没犟嘴,穿着一身压箱底、略显褶皱的中山装,头发显然刚用水抹过,但依旧有些不服帖。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在屋里转悠,嘴里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我这不是正收拾呢嘛……”
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急。眼瞅着妹妹雨水都结婚了,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自己却还是光棍一条,院里同龄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前段时间实在是没辙了,舔着脸去求后院把他当亲孙子的聋老太太帮帮忙。老太太心疼他,颠着一双小脚真去托了几个老相识的媒婆,可傻柱那“混不吝”、“好人妻”、“嘴巴贱”的名声早就在媒婆圈里传遍了,人家一听是何雨柱,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给加钱都不干。最有名的刘媒婆甚至撂下话:“老太太,不是我不给您面子,是那傻柱……哎呦,您饶了我吧,我就是穷死,也不挣他那份挨骂的钱!”
聋老太太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看着傻柱那蔫头耷脑的样儿,又是气又是心疼,最后只好把一大爷易中海叫来:“中海啊,柱子这事儿,我是没辙了。你是一大爷,在厂里也说得上话,认识的人多,好歹给他寻摸一个吧?总不能真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吧?”
易中海想到傻柱是自己的最后的养老人,也是叹了口气,应承了下来。费了不少劲,总算在轧钢厂的配件车间找了个条件相当的女青年,说好了今天上门来相看相看。
这不,何雨水一听消息,立马就拉着黄强回来撑场面了。她深知自己这个哥哥关键时刻指望不上,可不能再把这次机会搞砸了。
“哥!你别光杵着!拿抹布把这桌子再擦一遍!犄角旮旯的灰掸一掸!”何雨水像个指挥官,一边麻利地帮着整理床铺,一边催促傻柱,“还有你那指甲缝!用刷子好好刷刷!别让人家一看就跟刚掏完煤灰似的!”
黄强在一旁看着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找点活儿干:“柱子哥,我帮您把炉子生旺点吧,屋里暖和些。”
“哎,好,好……”傻柱难得地听话,让他干啥就干啥,只是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僵硬。他时不时探头往窗外瞅一眼,既期待又紧张。
何雨水把带来的点心和水果摆盘放好,又看了看那条五花肉,盘算着中午是做红烧肉还是炒肉片更能显出手艺。她心里盘算着,这次无论如何也得帮哥哥把形象扭转过来,哪怕暂时装,也得装出个稳重靠谱的样子来。
傻柱憋着一股劲,把炒好的几个菜——红烧肉、醋溜白菜、炒鸡蛋——端上了桌,虽然菜品不多,但香味倒是窜满了屋。他自个儿则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中院来回踱步,时不时伸长脖子往月亮门那边瞅,既盼着人来,又莫名地心慌。
终于,易中海的身影出现了,旁边跟着一个看着挺朴实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配件厂的刘成师傅。易中海侧身后半步,跟着一个年轻姑娘。傻柱满怀期待的目光唰地投过去,可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肌肉就僵住了。
易中海笑着朝傻柱招手:“柱子!快过来!客人到了!”
傻柱赶紧挤出一个自认为得体的笑容迎上去,目光热切地落在那个姑娘身上。可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凝固,肌肉僵硬起来。
那姑娘,长得确实……很壮实。圆盘大脸,身材高大敦实,胳膊粗壮,穿着一件崭新的蓝色工装,透着一股劳动人民的结实劲儿。傻柱不死心,又使劲往他们身后瞄了瞄,巷子里空空如也,确认易大爷就带了这父女俩过来。
瞬间,傻柱的脸拉得老长,脸色难看得像刚死了爹妈,刚才那点紧张和期待全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嫌弃。他喉咙里含糊地应了一声,扭身就想往屋里躲,连基本的招呼都不想打。
何雨水在屋里瞧得真真的,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她赶紧给黄强使了个眼色,何雨水一把拉住哥哥,和丈夫一起硬着头皮迎出去,脸上堆满热情的笑,试图弥补哥哥的失礼。
“一大爷,您来了!快请进请进!”何雨水抢先开口,然后看向刘成父女,热情地招呼,“这位就是刘师傅吧?您好您好!这位是玉华妹子吧?快屋里请,屋里坐!外面有风!” 黄强也在一旁笑着点头致意。
易中海心里暗骂傻柱不靠谱,面上却得赶紧圆场,笑着给双方正式介绍:“老刘,玉华,来来来,我给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何雨柱,我们都叫他柱子,是我们轧钢厂食堂的大班长,手艺是这个!可是咱们厂数得着的大厨!”他翘起大拇指,用力拍了拍傻柱的后背,示意他有点反应。
傻柱被拍得晃了一下,极其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眼睛却看着地面,含混地嘟囔了一句:“啊……来了……”
易中海心里气得不行,但只能继续笑着介绍另一边:“柱子的妹妹雨水,这位是雨水的丈夫黄强,黄公安。刘师傅是七车间的六级焊工,老师傅了!技术顶呱呱!玉华同志,在配件车间也是正式工,二级车工,年轻有为啊!”
何雨水趁机仔细打量了一下刘玉华,姑娘虽然体格壮实,不是时下流行的纤细型,但模样周正,眉眼开阔,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着就是个爽利、能干、能吃苦的实在人。而且有正式工作,还是技术工!她心里觉得这条件配自己哥哥真是非常不错了!她拼命给傻柱使眼色,嘴角都快抽筋了。
刘成师傅是个实在人,虽然觉得这何雨柱第一印象有点木讷,不太热情,但还是笑着客气道:“何班长,打扰了。早就听易师傅提起你,说你是厂里的大能人。”
刘玉华显得有些腼腆,微微低着头,小声说了句:“何班长,你好。”声音倒是挺清脆。
可傻柱呢,仿佛没听见似的,或者根本懒得回应,一扭头,瓮声瓮气地说了句:“都……都进屋坐吧……” 自己就先转身钻回屋里了,把客人晾在了当场。
易中海、何雨水和黄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刘成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刘玉华的头垂得更低了,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失落。
何雨水心里把傻柱骂了千百遍,赶紧打圆场:“刘师傅,玉华妹子,快请进快请进!我哥他……他就是这人,不太会说话,见了生人就紧张!其实人心眼特好!快屋里坐!”
她几乎是半拉着,把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看的刘家父女让进了屋。而易中海落在最后,看着傻柱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今天这事,恐怕悬了。这场相亲,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一开始,刘成和刘玉华还以为是这何雨柱性格内向腼腆,虽然觉得礼数不周,但也勉强忍着。可见他上了桌还这副德行,酒一杯接一杯,菜一口接一口,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父女俩瞬间就明白了——这不是内向,这是压根没瞧上他们,摆脸色呢!
刘成在厂里也是个有技术的老师傅,多少有点脸面,哪受过这种窝囊气?他“啪”地把筷子一放,脸色沉了下来:“何班长看来是瞧不上我们家玉华,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他站起身,对着易中海、何雨水和黄强抱了抱拳,“老易,雨水,黄公安,多谢招待,告辞了!”
易中海、何雨水赶紧站起来拦:“哎呦,刘师傅!别介别介!再坐会儿,柱子他就这脾气……”
“就是就是,刘师傅,玉华妹子,再吃点菜,我哥他……”何雨水急得汗都出来了。
就在这时,喝得有点上头的傻柱,大概是酒精壮了怂人胆,也可能是憋不住心里的嫌弃,竟然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屋里却格外刺耳:
“哼……都胖成猪八戒他二姨样了……还吃……”
这话像刀子一样,唰地扎进了刘玉华的耳朵里。姑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巨大的羞辱感涌上来,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掩面就往屋外跑。
“柱子!你放什么屁呢!”易中海气得大吼。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刘成更是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傻柱的衣领,眼珠子都红了,“老子今天非抽死你个混账东西不可!”
傻柱也借着酒劲不甘示弱:“怎么着?说实话还不行了?撒开!”
屋里顿时乱成一团。何雨水赶紧去拦刘成,易中海去拉傻柱,黄强也急忙上前劝架,挡在两人中间。
“刘师傅!刘师傅!您消消气!我哥他喝多了!胡说八道!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何雨水带着哭音劝道。
刘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傻柱的鼻子,对黄强说:“黄公安!我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就冲他这句话,我非让他今天见血不可!”他又猛地转向易中海,痛心疾首,“老易!你看看!这就是你给我闺女介绍的好对象!这事没完!”
说完,他甩开众人,追着哭跑出去的女儿,父女俩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留下屋里一片狼藉和死寂。何雨水看着一桌丰盛的菜和空了的座位,再看向还在那梗着脖子灌酒的傻柱,气得浑身直哆嗦,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哥!你……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啊!玉华哪点不好了?人家有正式工作,人也本分!你……你非得打一辈子光棍才甘心是吗?!”
傻柱被妹妹骂得哑口无言,心里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但酒劲上来加上本来就不痛快,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正好看见旁边一脸无奈、试图安抚何雨水的黄强,立刻把矛头对准了他,醉醺醺地嘲讽道:
“还有你!瞅你那怂样!还是个公安呢!连个枪都没有!刚才你要是把枪掏出来啪一下拍桌上,他刘成敢放一个屁?早他妈吓尿裤子了!废物点心!”
黄强被这突如其来的辱骂弄得面红耳赤,尴尬地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头,却又碍着何雨水的面不能发作。
何雨水见状,更是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一场精心准备、寄托希望的相亲,最终以一场彻底的闹剧和羞辱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