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势越来越大,原本只是细碎的沙粒开始变成密集的沙鞭,抽打在人的脸上、袍服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天空那抹浑浊的黄色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晕染开来,吞噬着湛蓝,阳光变得黯淡昏黄。
“快!再快一点!把口鼻捂好!”老沙狐的声音在风沙中显得有些模糊,他佝偻的身影此刻却异常灵活,不断催促着驼队。骆驼们也感到了不安,发出低沉的呜咽,加快了步伐。
沈括周身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真气,将袭来的风沙隔绝在外,同时神识全力展开,在能见度急剧下降的环境中,为队伍指引着相对安全的路径。冷锋如同黏在了头驼身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可能出现的危险——无论是流沙还是沙暴中迷失的野兽。侯吉则一边咒骂着这鬼天气,一边仔细检查着物资是否捆绑牢固。
“老人家,还有多远?”沈括的声音穿透风噪,清晰地传入老沙狐耳中。
“看见前面那片黑乎乎的影子没?”老沙狐头也不回,指着右前方,“就在那儿!快到了!这风邪门,沙暴怕是要提前了!”
众人奋力向前,约莫一炷香后,一片巨大的、倾斜断裂的巨石残垣出现在风沙中。那似乎是一座古老建筑的遗迹,大部分已被黄沙掩埋,只露出少许斑驳的石壁,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奇异花纹,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
老沙狐熟门熟路地绕到一片巨大的、半埋在沙中的断墙后,那里赫然有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漆黑洞口,斜斜向下延伸,不知通往何处。洞口处堆积的流沙很少,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排斥着它们。
“就是这儿!快进去!骆驼拴在背风处!”老沙狐喊道。
众人不敢怠慢,迅速将骆驼牵到断墙后背风的地方拴好,然后依次钻入了那漆黑的洞口。
洞口初入狭窄潮湿,但向下行进不过数丈,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由古老的巨石砌成,穹顶很高,由几根粗大的石柱支撑,虽然布满了裂纹和蛛网,但结构依然稳固。空气带着一股陈腐的土腥味,却奇迹般地没有太多沙尘。微弱的光线从他们进来的洞口以及穹顶几处裂缝透入,勉强照亮了这方天地。
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清这里似乎是一座废弃的殿堂。四周墙壁上残留着大幅的壁画,虽然色彩剥落严重,但依稀能辨认出一些内容——描绘着先民们祭祀星辰、膜拜太阳、以及与一些形貌古怪的生物战斗或共处的场景。殿堂中央有一个干涸的圆形池子,池底似乎也刻着复杂的图案。
“嘿,这地方够宽敞!”侯吉松了口气,好奇地四处打量,“老沙狐,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神庙?”
老沙狐解下腰间的铜壶灌了口水,喘匀了气才道:“谁知道是啥,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儿。有人说是什么‘星陨之殿’,供奉天上掉下来的星星的。反正邪性,平时晚上能听到怪声,还有人说看到过鬼火。”
冷锋已经无声地探查了一圈,回到沈括身边低声道:“大人,空间很大,除了我们进来的入口,深处还有几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没有发现近期人类活动的痕迹,但……有一些非人的足迹,很淡,难以分辨。”
沈括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则被墙壁上那些壁画深深吸引。尤其是那些先民祭祀星辰的场景,那些被膜拜的“星辰”图案,与他手中皮卷上标注的“星泪”落点,隐隐有种奇特的呼应。而另一些壁画上描绘的与古怪生物战斗的场景,那些生物扭曲的形态,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幽冥煞气污染后的怪物。
“星辰崇拜……域外生物……”沈括若有所思。这处遗迹,恐怕不仅仅是避难所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如同万马奔腾般的轰隆巨响,整个地宫都微微震颤起来,沙土从穹顶簌簌落下。恐怖的沙暴,终于彻底爆发了!
洞口瞬间被狂涌入的沙瀑封堵了大半,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地宫内陷入一片黑暗。侯吉连忙取出格物院特制的“萤石灯”,注入一丝微弱的真气,柔和而稳定的光芒照亮了周围。
“好了,现在想出去也出不去了。”老沙狐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嘟囔道,“等着吧,等沙暴过去,估计洞口都得重新挖。”
众人暂时安全,但被困在这神秘的地宫之中。
沈括走到那干涸的池子边,蹲下身,手指拂过池底冰冷的石刻。那些图案似乎是某种古老的阵法,与他所知的任何符文体系都不同,但其中蕴含的某种引动星辰之力的微弱道韵,却让他体内的九阳真气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共鸣。
他抬起头,望向地宫深处那几条幽暗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
这“星陨之殿”,或许隐藏着关于“星辰泪”,甚至关于幽冥圣教所图谋之事的更多秘密。
“冷锋,侯吉,我们……”沈括正欲说话。
突然!
从地宫深处的一条通道中,隐约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缓缓移动。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停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片深邃的黑暗。
老沙狐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发白,低声道:“看吧……我就说这地方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