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霄将军捡了一个小孩。
你没关注那个小孩究竟是从战场上捡来的,还是从某个犄角旮旯里揪出来的。在没有正面交流之前,你无法查看人家的过往经历。
毕竟,你只是个闭门造车的画家,平日里就在院子里画点画,挣的钱也全部充了公,虽然你的艺术品跟不少资本家牵了线,但其中那些弯弯绕绕的利益关系,依然是椒丘一手包揽了应付过去。
——无需自己去管数据和合同的事情,玩家自然是很愉快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关于政治的那些内情,不是你一个画家能够知道的事情——两位狐人都心照不宣的不与你提及这些。所以,即使你作为玩家已经大致了解了一点,也还是装作了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嗯,所以说,飞霄姐姐带回来的人,是叫貊泽??”
为你将袖口敛好的椒丘头也不抬。他嘴角的笑容是带着一些欣慰的,他治你这腕上的伤也是治了好些年,而今瞧着它终于消失了,可不开心呢。
“对,那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
他做了一个很简单的评价,视线透过弯弯的眼看过来,片刻后,唇角的弧度加大了一点。
“或许和小枝的相性会很好哦?”
你:……?
相性好吗,是性格安静还是容易害羞?
哈哈总感觉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太对劲呢,相处这么些年下来,你早已经看透他爱逗人的本质了。
但你看他那依旧雷打不动得笑眯眯样子,就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话来了。
……
嗯,明白了,人确实很安静。
来自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吓的玩家(无慈悲)。
绘画小游戏在这个模拟器里的展现与之前的完全不一样,过去的小游戏都有中途的退出按钮,而且视角也不会固定在第一人称视角,就是穿插在模拟游戏里的小插件。
而现在这个是直接定死在了第一人称视角,甚至于,在你完工之前,你根本无法脱出视角。这就导致你在聚精会神作画时,完全不会留意身边有没有来人。
于是——你被吓到的次数,简直多到可以写一本《惊吓日记》。
第一次,你在画院中的亭子。
西沉的人造太阳将天际染成温软的橘粉,光线斜斜切下来,以你的角度看过去,那一抹光恰好绕着亭梁下的风铃打一个圈,细碎的铃舌在光晕里若隐若现,朦胧的,但煞是好看。
这光影难得一见,你眼前一亮,立刻铺开纸,笔用水润过一遍后,蘸了些藤黄,又蘸了些赭石,然后在宣纸中央的位置落笔。
用笔尖赭石含量多的部分随意勾出风铃的轮廓,而后压笔摁出染水藤黄的颜色,顺着光晕的弧度晕染一圈,刻意留出适当的、类似于被曝光的留白。
这乍一看倒不似风铃,更像颗悬在半空、会发光的金色果子,色泽鲜艳,诱人的很。
唉,写意画嘛,日常练习,还是以自己开心为主。
你这样想着,抬起头,突然发现一个戴着紫色兜帽的灰发少年正站在那里。他双手抱胸,身体斜斜靠在亭柱上,兜帽边缘垂下的碎发遮住大半眉眼,不知已站了多久,更不知已看了你多久。
此刻的太阳不再裹着风铃,而是缓慢下移了一些,恰到好处的落在他头顶到肩颈的部位,暖洋洋的光令那张脸更加模糊,只剩一双眼睛还相对清晰些。
你被吓得一个激灵,本想画亭柱直线的笔,硬生生撇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呃…那个……我……”
跟熟人说话尚且偶尔磕巴,何况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想到自己方才对着画纸皱眉、抿唇、兴致勃勃的模样,或许全被他看了去,羞耻感便顺着脖颈往上爬,连耳尖都烧得发烫。
“……”
少年却没立刻应声,他静静看着你,你此刻只能感觉他的眸光悠悠,像浸在深潭里的水。
“从你落下的第一笔,我就站在这儿了。”
他突然这样说了一句话,好像是在回答你刚才颠三倒四的问题。
说罢,少年的眉头动了动,放下了环抱的双手,站直起来。你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就见他身形一晃,消失的那叫一个迅速。
你:……
你:?
不是,所以哥们,这到底是来干嘛的?
你满肚子疑惑,但也不打算深究下去,而是把注意力拉回眼前的风景上,重新蘸取墨汁——总不能因为一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人,耽误了这好光影吧。
这样的开始画画——被惊吓——简单交流——对方主动离开的流程,你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回,直看着原先比你低了一个头的少年噌噌长成了成男。
……感觉到异常的一次,是在街巷的茶楼上。
你挑了个临窗的位置,点了一壶温茶作为座位的钱,就伏在窗口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挑着担子的小贩吆喝着走过,穿短打的孩童蹦跳着摆弄手里的机巧鸟,蒸糕铺的烟囱里飘出乳白的炊烟,混着街边花香慢悠悠地缠在屋檐下。
你吸了吸鼻子,不自觉轻轻的笑了一下。
你要的就是这份烟火气,要炊烟的软,要人声的闹,要市井里的鲜活。这些你在方壶不曾画过的,但在耀青,你已经画过不知多少回了。
即便如此,你依然爱画。
笔尖在纸上轻轻扫过,先勾勒出茶楼的飞檐,再慢慢添上楼下攒动的人影,连小贩担子上的幌子,都细致地画了个模糊的轮廓。
你抿了一小口茶,习惯性抬眼远眺,结果,又是一次不经意的视线相撞。
青年就站在楼下街对面的柳树下,依旧是那身深色的劲装,兜帽压得低低的。见你望过来,他竟没有躲闪,反而冲着你微微点了点头,抬手轻轻挥了挥。
下一秒,他的身影便再次化作轻烟,消失在柳树的绿荫里。
你:……
茶杯微晃,温热的茶水差点洒出来。你盯着柳树下空荡荡的位置,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
……如果说,他来暗中保护你的,那倒是不要这么刻意的露出马脚来啊?哪有保护者总在被保护者全心全意做一件事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还特地对视了一眼再走的?
这分明就是故意在吓人吧?
你一翻系统面板,很好,果然是椒丘指派的任务。
狐狸和猫都坏。你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你要在飞霄那告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