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真知错了!”
徐哓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讷讷低头。
“你就是成心瞒着!整天装没事人,能耐不小,当初怎么没疼死你!”
泪水顺着徐芷虎的脸滚落。
见女儿哭了,徐哓彻底慌了神,顾不上腿伤流血,猛地站起来手足无措道:
“丫头,是爹错了,爹对不住你们,不该瞒着你们,别哭了!”
此时的徐哓全然没了北凉王的威严,手足无措地哄着女儿。
“您要是真有个好歹,叫我们往后怎么活……”徐芷虎眼眶通红,声音发颤。
“爹还得看你们成家立业,帮你们带娃娃呢,爹长命百岁,绝不丢下你们!”
这话却让徐芷虎泪落得更急。
徐哓慌得朝李锛使眼色。
李锛略作迟疑,抬手轻抚徐芷虎的发顶温声道:“大 ** 宽心,只要李某在北凉,定保王爷安然无恙。”
“嗯。”
这话似一剂良药,徐芷虎抹去泪痕,强撑笑意:“让先生见笑了。”
“这些年您在外头吃了苦,哭出来反倒痛快。
”李锛语气柔和。
“是。
”徐芷虎低应,眼圈仍红着。
“谁给你气受了?卢道林还是龙虎山?爹这就让你徐叔带兵踏平他们!”徐哓此刻才回过味来。
“就数您最气人!”徐芷虎瞪他,“还不坐回去?非要我再哭一场?信不信我把徐奉年也叫来一起哭!”
待她情绪稍稳,李锛开始为徐哓疗伤。
他截取一缕天地生机注入徐哓伤腿,转眼间,那陈年旧疾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徐哓起身在车厢里来回走动,惊觉瘸腿已恢复如常,忙走到女儿跟前:“丫头快看,爹的腿好了!”
“人家费心费力救您,可曾好好道过谢?”
刹那间,徐晓已至李锛身前,郑重抱拳行礼:
先生医术出神入化,实在令人叹服。
今日救治之恩,徐某永志不忘。
亲历李锛妙手回春,徐晓对即将相托之事更添把握。
想来,阖家团圆之日已近在眼前。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王爷太客气了。
二人随即谈天说地,不觉时光流逝。
两个时辰后,徐奉年的声音自车外传来:凉州城到了。
这座北凉军政中枢,坐拥清凉山、经略府与刺史衙门,正是北凉权力核心所在。
李锛心知,此刻才算真正踏入北凉地界。
先生请。
徐晓抢先为李锛打起车帘。
岂敢,王爷先请。
二人正相让间,徐芷虎斜睨道:假客气。
说罢径自跃下马车。
不如你我同下?
李锛欣然应允。
二人步出车厢时,徐晓避开儿子搀扶,竟纵身跃下马车。
徐晓!
徐奉年慌忙上前。
这瘸腿老爹竟敢如此逞强?
无妨。
徐晓跺了跺脚,背着手乐呵呵凑到李锛身旁。
徐奉年瞪圆双眼——父亲的跛足竟被李先生治好了?
凉州不比江南富庶,连仪仗都寒酸得很,先生莫要见怪。
徐晓将李锛引至新备的马车前。
十二匹雪白骏马赫然在列,看得李锛愕然。
按大离律制:天子六驾,诸侯五驾。
眼前这排场,竟比天子规格还要隆重。
这也叫寒酸?
王爷如此厚待,李某实在惶恐。
李锛摇头道:这未免太过张扬了。
徐哓的安排确实合他心意,但想到自己刚撕毁大离皇蒂的圣旨,若再乘坐这逾越规制的车驾,恐怕此生都难以离开北凉了。
先生不必多虑,在北凉地界,即便您每日身着龙袍招摇过市,也无人敢妄加议论。
徐哓不容分说地将李锛拉上马车。
马车缓缓穿行在凉州城中,窗外人声鼎沸。
李锛掀起车帘,只见街道两侧挤满了围观的北凉百姓。
先是派遣大雪龙骑南下相迎,如今又摆出这般阵仗,徐哓对他的重视可见一斑。
看来所求之事非同小可。
当年为讨王妃欢心,特意命人打造这架车辇。
可惜王妃嫌其太过招摇,仅乘坐一次便束之高阁,改乘普通马车代步。
一晃竟已过去这么多年了。
徐哓意味深长地感叹道。
李锛顿时了然,徐哓所求必与北凉王妃吴愫有关。
想来是要他出手救治吴愫。
但吴愫生前乃顶尖的陆地神仙,若强行施救,必将承受巨大的天道反噬。
可若袖手旁观,又难以向徐晓和徐芷虎交代。
正踌躇间,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叮,触发随机任务:救治吴愫,奖励百年内力。
百年内力!
李锛眼前一亮。
若能获得这份功力,再得徐晓相助,突破陆地神仙境界指日可待。
思忖片刻,李锛对徐哓说道:待王妃与王爷重逢后,不妨再劝劝她。
这车驾虽显张扬,乘坐起来倒是颇为舒适。
先生所言极是,有机会定当好好劝说。
徐哓应道。
徐晓顿时来了精神,与聪明人交谈就是省心,他只是稍作暗示,李锛便领会了他的意图。
不过,李锛略作停顿,正色道:王爷想与王妃会面并非易事,需做大量准备,还需众多珍稀宝物相助。
先生尽管吩咐,徐某必定全力配合。
徐晓郑重承诺。
明日我先去拜会王妃,之后再与王爷详谈此事。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在了北凉王府门前。
李锛抬头望着府门上的匾额,嘴角不由抽动——那上面的字迹实在...难以恭维。
歪歪扭扭如同孩童涂鸦,毫无章法可言。
堂堂北凉王府竟找不出一个擅书之人?
这是奉天幼时所书,徐晓解释道,王妃觉得充满童趣,便定为府匾,让先生见笑了。
写得很好。
李锛违心地附和,确实童趣盎然,我初见时也有同感。
童趣?分明就是难看。
先生请入府。
徐晓示意敞开的中门。
寻常百姓家也只在迎接贵客时才开中门,更遑论北凉王府这等显赫门第。
当今天下能让北凉王府大开中门的宾客屈指可数,足见徐晓对李锛的重视。
王爷请。
李锛与徐晓并肩步入府中。
此时,听潮阁顶层闭目 ** 的李亦山似有所感,突然睁眼喝道:来人!
话音未落,六名守卫听潮阁的高手已齐现身前。
“我要出去。”
李亦山语气淡然。
“出去?”
听潮阁内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位李先生已有整整二十年未曾踏出阁门半步,如今竟要离开?
……
北凉王府占地极广,处处雕梁画栋,珍玩古器随意陈设,奢华至极。
李锛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清凉山富可敌国的传闻并非虚言。
毕竟他还从未见过哪位 ** 会将稀世珍宝像杂物一般随处堆放。
“王府真有万鲤朝天的奇观?”
李锛忍不住问道。
“当然!”
徐哓领着李锛穿过曲折回廊,来到一片浩渺湖畔。
说是湖,倒更像一片海,至少李锛一眼望不到边际。
水面连叶轻摇,无数锦鲤穿梭其间。
李锛接过侍从递来的饵料,扬手撒向湖中,霎时鱼群翻涌争食,如繁花骤绽。
“妙极。”
正此时,一名仆从匆匆赶来。
徐哓神色如常:“何事?”
“王爷,李先生出阁了。”
闻言,徐哓眸光微凝。
自洪嘉北奔后,李亦山已在听潮阁沉寂二十载。
……
此番竟主动现身。
徐哓略作沉吟,转向李锛:“先生,亦山想见您,不知可否移步?”
“见我?”
李锛先是一怔,随即笑道:“自然方便!李先生此刻身在何处?”
“前头带路。”
报信仆从躬身引路。
不过片刻,二人便见到路口静立的身影——裹着狐裘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癯,双目微阖。
这便是以绝户计名震天下的毒士,徐哓麾下首席谋臣李亦山。
“师父!”徐奉年欣喜地快步上前。
闻声,李亦山倏然睁眼。
“亦山,你身子骨这么差,还跑下来做什么。
”徐晓忍不住责备道。
李亦山摆摆手,目光落在李锛身上。
他早已对李锛仰慕多时,今日才得见真人。
眼前的李锛比他想象中年轻许多。
“李兄。
”
李亦山向李锛拱手行礼。
一旁的徐奉年暗自吃惊,自家这位向来目空一切的师父,竟称对方为?这是要平辈论交?
“李先生。
”
李锛郑重回礼。
“不知可否请李兄移步一叙?”
李亦山发出邀请。
“好。
”
二人随即并肩离去。
行至岔路口时,李锛一把扶住踉跄的李亦山,叹道:“先生想见我,派人传个话便是。
何必拖着病体亲自跑这一趟,徒增痛苦。
”
方才他就看出对方已是强弩之末,全凭一口气硬撑着。
“若遣人相邀,只怕你会觉得我仗势欺人。
”
李亦山笑道:“况且我猜,若那样的话,你多半不会来见我。
”
“先生此言差矣。
”
李锛摇头:“我不但会来,还会陪先生手谈一局。
”
“那待会儿不妨对弈一局。
”
李亦山笑容更深。
“好!”
二人登上听潮湖畔的凉亭。
清风徐来,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相对而坐,摆开棋盘,执子落定。
“李兄可知我此行的用意?”
李亦山问道。
“略知一二。
”
李锛应道:“先生是想让我入主听潮阁,为北凉出谋划策吧。
”
“正是。
”
李亦山又落一子。
70. 贺喜王爷,天降祥瑞!【诚求!】
我遍访天下英才,思来想去,在我百年之后,能为北凉运筹帷幄者,唯有李兄一人。
因此,我始终在等候李兄。
可曾考虑过小徒?
李锛反问道:我门下 ** 陈希亮亦可为北凉出谋划策!
陈希亮确是可造之材,然时机未至。
李亦山正色道:
如今大离、北莽皆对北凉虎视眈眈,局势日益危急。
陈希亮至少还需十年方能独当一面,北凉却等不起这十年光阴。
先生未免过于危言耸听。
李锛抬眉瞥了眼李亦山,北凉现状他岂会不知?
眼下或许尚未至此。
李亦山继续道:但自先生踏入北凉那一刻起,局势已然生变。
70. 贺喜王爷,天降祥瑞!【诚求!】
若我所料不差,大离皇蒂的问责诏书不日便将抵达凉州,届时三方角逐之势便正式展开。
···
李锛暗自思忖,自己竟有如此影响力?
依李兄之见,北凉尚有多少时日?
李亦山问道。
不知。
李锛坦然摇头。
说来惭愧...其实我也不知,呵呵。
李亦山轻笑两声,随即郑重拱手行礼:
北凉首席谋士李亦山,恳请先生入阁,为北凉苍生计。
···
远处等候的众人见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