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个屁!我这是在求生!
昆仑令静静的悬浮在空中。
那淡淡的金光并不刺眼,却仿佛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沉重,将昆仑二字狠狠烙印在三人的灵魂上。
张玄陵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用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虔诚的将那枚桃木小剑捧在手心。
入手微凉,却烫的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接过的是什么。
那不是一枚令牌,而是一个时代。
一个属于昆仑,属于那个坐在沙发上吃薯片少女的崭新时代!
而他,张玄陵,曾经的龙虎山天师。
现在是这个新时代的开门人,也是那个旧时代的送葬人。
“去吧。”
陆晚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而不容置疑。
“让那些还活在旧时代里的老东西们都看清楚,现在是谁的天下。”
说完,她便转过身,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重新坐回沙发,拿起了那包没吃完的薯片,目光再次落在了电视屏幕上。
仿佛眼前这三个代表着玄门权力的人,还不如一集无聊的晚间新闻有吸引力。
张玄陵再次深深一躬。
“老奴,告退。”
然后,他直起身,转过身,迈步向门外走去。
他的背依旧佝偻,但脚步却前所未有的坚定沉稳,就好像一瞬间找到了新的主心骨。
“师……师兄……”
瘫在地上的玄诚子看着那道决绝的背影,下意识的伸出了手。
可是,张玄陵头也未回。
清风连忙将已经失魂落魄的玄诚子从地上架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跟了出去。
他们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让他们道心崩塌的502室,一直冲下楼。
直到那股混杂着油烟与生活垃圾味道的凡俗气息再次将他们包裹,直到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玄诚子和清风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们的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疯了……疯了!师兄,你真的疯了!”
玄诚子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他一把抓住张玄陵的胳膊,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和难以置信。
“主人?老奴?!”
“你怎么叫得出口啊!”
“那可是我龙虎山千年的基业!是历代天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尊严!”
“就这么……就这么被你拱手让人了?!”
“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尖锐。
清风也是一脸的不解。
“师父!弟子不明白!”
“就算她是昆仑的人,就算她修为通天!可我们又何至于卑躬屈膝到如此地步?!”
“我玄门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她要立规矩,便让她立!她要成立督察司,便让她成立!大不了我们龙虎山封山不出!”
“可您……您为何要自称‘老奴’,要甘当她的走狗啊!”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在寂静的楼道里猛地炸响。
清风捂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师父。
从小到大都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的师父,今天竟然为了一个外人,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玄诚子也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他愣愣的看着张玄陵那张阴沉的快要滴出水的脸。
“你们懂个屁!”
张玄陵终于爆发了。
他一把甩开玄诚子的手,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露出一种让他们不寒而栗的情绪,那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们以为我是在投降吗?!”
他指着楼上,声音压抑的像是在从喉咙里泣血。
“我是在求生!”
“你们根本不知道,刚才我们面对的是什么!”
“那不是人!那不是一个修为高深的修士!”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起伏。
“那是天!是道!”
“是一种我们连仰望都不配的存在!”
“规矩?你们觉得她在跟我们商量规矩吗?”
“她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从今天起,这个世界就必须按照她的意志来运转的事实!”
“我们反抗?拿什么反抗?”
“用我们那可笑的道法?还是用龙虎山那点所谓的千年威名?”
张玄陵自嘲的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悲凉与后怕。
“在她的眼里,我们跟楼下那窝抢食的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她想让我们死,甚至不需要动一根手指头。”
“只需要一个念头。”
“一个念头,就能让整个龙虎山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连一点存在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你们懂吗?!”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玄诚子和清风的头上。
他们呆住了。
他们想起了陆晚灵那淡漠的、仿佛不含一丝人类情感的眼神,想起了她那轻描淡写间便决定了玄门未来的语气。
一股迟来的彻骨寒意,顺着他们的脊椎骨疯狂向上攀爬。
他们好像有点明白了。
“至于尊严?”
张玄陵看着自己那还沉浸在巨大冲击中的师弟和徒弟,惨然一笑。
“当蝼蚁的尊严和神明的恩赐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选哪个?”
“能成为她的狗,为她办事,那是我替整个玄门求来的天大的造化!”
“那是我们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两个已经彻底石化的同伴。
他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再次捧出那枚昆仑令,用道袍的袖子仔细的擦拭了一遍。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龙虎山的方向。
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冰冷锐利。
“传我法旨。”
他的声音不再苍老沙哑,而是充满了铁血的肃杀之气。
“召集玄门所有三品以上宗门之主,三日之内,到龙虎山觐见!”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不来者,视为违逆昆仑法旨。”
“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