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天骄折戟,道心崩溃
砰!
冰冷的铁门,轰然关闭。
那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萧辰的,天灵盖上。
将他身为龙虎山天骄的,最后一丝,名为“尊严”的东西,砸得,支离破碎。
楼道里,重归昏暗。
空气中,那股潮湿的霉味,仿佛在这一刻,浓烈了千百倍,化作了无数只,冰冷黏腻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钻进了他的七窍。
世界,死一般,安静。
只剩下,他自己,那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
还有,那三个字,在他脑海里,疯狂地,回响,盘旋,炸裂!
不配!
不配!
不配!!!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最恶毒的,神咒。
将他二十四年来,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荣光,所有的优越感,在这一瞬间,尽数,剥夺,撕碎,碾成了,最卑贱的,尘埃!
他,萧辰!
龙虎山百年不遇的天才!
当代天师最宠爱的关门弟子!
玄门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
从小到大,他听到的,是数不尽的,赞誉。
感受到的,是无数人,羡慕,嫉妒,乃至敬畏的,目光。
他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
早已习惯了,掌控一切。
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该是,一条铺满了鲜花与荣光的,通天大道!
可现在……
瘫坐在地,浑身发抖,冷汗浸湿了名贵的衣衫,像一条,被人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他引以为傲的符法,在人家门前,如同儿戏。
他赖以成名的修为,被人家一眼,看穿了,那最肮脏,最不堪的,来历。
他此生最大的秘密,那个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秘密,被那个女人,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口吻,当众,揭开!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感觉!
仿佛,自己的一切,过去,现在,未来,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攥住!
而那只手的主人,只需要,一个念头。
就能,让他,神魂俱灭!
“魔鬼……她是魔鬼……”
萧辰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
他想爬起来。
他想逃!
逃离这个,让他,尊严扫地的,人间地狱!
然而,他的双腿,却像是灌满了铅,软得,像两根面条,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
他用双手,撑着冰冷肮脏的地面,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
那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玄门天骄的风采?
分明就是,一个,吓破了胆的,懦夫!
“滚……”
“快滚……”
他嘴里,语无伦次地,呢喃着。
终于,他摸到了,楼梯的扶手。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
然后,连滚带爬地,向楼下,冲去!
他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那扇铁门。
他怕,那扇门,会再次打开。
他怕,那个女人的目光,会再次,落在他身上!
咚!
脚下一滑,他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额头,狠狠地,磕在了墙角,瞬间,一片青紫。
但他,感觉不到疼。
或者说,肉体上的疼痛,与道心崩溃带来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爬起来,继续跑!
终于,他冲出了那栋,如同噩梦般的,居民楼。
午后,刺眼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却带不来,一丝一毫的,温暖。
只觉得,讽刺。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那辆,曾经让他无比自豪的,黑色玛莎拉蒂前。
当他看到,车窗玻璃上,倒映出的,那个,衣衫凌乱,面如死灰,眼神涣散,额头还带着淤青的,狼狈身影时。
他,愣住了。
这是谁?
这是……我?
不!
这不是我!
“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
像是疯了一样,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他颤抖着,摸出车钥匙,却好几次,都插不进钥匙孔。
“快!快动啊!”
他嘶吼着,狠狠地,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轰——
引擎,终于,发出一声轰鸣。
他一脚油门,踩到底!
黑色的玛佩拉蒂,像一头,受惊的野兽,轮胎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猛地,窜了出去!
他开得,很快,很疯。
完全,不顾及路上的车辆和行人。
他只想逃!
离那个地方,越远越好!
然而,无论他开多快,那个女人的眼神,那句冰冷的“不配”,都像跗骨之蛆,死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
昆玉山,私人山庄。
茶室内,依旧,茶香袅袅。
只是,气氛,已经,从最初的剑拔弩张,变成了,一种,胸有成竹的,等待。
石坚的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冷笑。
在他看来,萧辰此去,结果,早已注定。
那个叫陆晚灵的丫头片子,要么,乖乖束手就擒,被带回来问话。
- 要么,就是,被萧辰,当场废掉修为,打回原形!
无论是哪种结果,他都,乐见其成。
一个野路子,也敢妄称昆仑?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秦局,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眼镜。
慧远大师,捻动佛珠的速度,平稳而缓慢。
只有张玄陵,端着茶杯的手,始终,没有放下。
他看着窗外,那翻滚的云海,深邃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凝重。
就在这时。
吱呀——
茶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
众人,循声望去。
然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石坚脸上的冷笑,僵住了。
秦局擦拭眼镜的动作,停下了。
- 慧远大师手中的佛珠,也,停下了。
张玄陵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
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他却,浑然不觉!
只见,萧辰,那个他们刚刚还在谈论的,玄门天骄。
此刻,正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那一身,专门为了“彰显身份”而换上的,白色定制休闲装,已经,满是灰尘,甚至,还破了几个口子。
头发,凌乱得,像一个鸟窝。
脸上,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总是充满了,自信与傲慢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空洞,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道心,已然,崩溃!
“萧辰?!”
石坚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身,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那个女人呢?她人呢?!”
萧辰,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头,用一种,涣散而绝望的目光,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自己的师尊。
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辰儿!”
张玄陵,也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了过去。
萧辰,身体一颤,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丝,神智。
他张了张嘴,嘶哑的,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在安静的茶室里,响起。
“师……师尊……”
“她……她让我……带句话……”
他的目光,躲闪着,不敢与任何人对视,死死地,盯着地面。
“她说……”
“想问,昆仑事……”
“让您……亲自去……”
他说得很慢,很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整个茶室,落针可闻。
石坚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眼中,怒火,已然,在燃烧!
好大的口气!
竟敢,让天师,亲自去见她?!
她以为她是谁?!
“然后呢?”
张玄陵的声音,沉得,可怕。
他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她还说了什么?”
萧辰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想起了,那最后三个字。
那三个,将他,彻底钉在,耻辱柱上的字!
他不想说。
他不敢说!
但是,在师尊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下,他,无所遁形!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
他闭上眼,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绝望声音,将那最后,也是最残忍的,审判,吐了出来。
“她……她说……”
“我……”
“不配。”
轰!
三个字,落地。
整个茶室,死一般的,安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石坚脸上的怒火,凝固了。
秦局的眼镜,从鼻梁上,滑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慧远大师,手中的那串紫檀佛珠,“啪”的一声,断了!
一百零八颗,浸润了数十年佛法愿力的珠子,滚落一地。
而张玄陵,这位,坐镇龙虎山甲子,早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玄门领袖。
此刻,却是,脸色煞白。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
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这个,道心已然,彻底崩溃的,弟子。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