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云隐山居的路上,车内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秦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悄悄观察着后座的陆晚灵。
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大师”,此刻正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脸色比在静心阁时更加苍白,如同上好的宣纸,透着一种易碎的脆弱感。
秦安心知肚明,刚才那看似风轻云淡的封印,对她而言,必然是巨大的消耗。
那可是在煞眼之上,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滔天煞气!傅家请来的无数高人,别说靠近,连在外围待久了都会心神受损。而她,却能直面核心,甚至以一己之力将其暂时压制。
这已经不是“高人”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这是神迹。
车辆平稳地停在云隐山居门口,秦安立刻下车,恭敬地为陆晚灵拉开车门。
“大师,您好好休息。傅家上下,必将倾尽全力,为您寻来那三样东西!”他的声音里,带着发自肺腑的崇敬与狂热。
陆晚灵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便径直走进了庄园。
看着那扇朱红色的木门缓缓关上,将两个世界隔绝,秦安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掏出加密电话,拨通了那个他只在最紧急情况下才会拨打的号码。
“爷爷,是我。”
……
与此同时,傅家老宅,书房。
傅老爷子正焦躁地来回踱步。这位曾经在商场和政界叱咤风云的老人,此刻却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当秦安的电话打来,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抓起了话筒。
- “怎么样?!”
电话那头,秦安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将静心阁内发生的一切,一字不差地做了汇报。
从陆晚灵无视煞气,到她单手制服狂暴的傅知言,再到以血为引画下符文,最后到傅知言眼中恢复片刻清明,说出那个“你”字……
傅老爷子听得呼吸都停滞了。
当听到傅知言有了片刻清醒时,这位历经风浪、早已心如铁石的老人,浑浊的眼眶竟瞬间红了。
“清醒了……他清醒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三年来,他看到的是一个被野兽占据躯壳的孙子,一个让他悔恨交加的噩梦。他甚至一度绝望地以为,这一生都再也听不到孙子叫他一声“爷爷”了。
“是的,爷爷。知言少爷他,真的清醒了片刻。”秦安的声音也带着激动,“那位陆大师,她说她有办法根治!”
“什么办法?!”傅老爷子猛地站直了身体,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无论什么代价!只要能救知言,傅家的一切都可以给她!”
“她需要三样东西。”秦安立刻将陆晚灵的条件复述了一遍。
“第一,天山雪莲之心,年份不得低于千年。”
“第二,东海鲛人之泪,需是心甘情愿所流。”
“第三,需要知言少爷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亲手写下他的生辰八字,赠予大师。”
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千年雪莲之心,已是传说之物,世间难寻。
而东海鲛人之泪……这简直是神话故事!
“爷爷,这……”秦安也知道这其中的难度。
“找!”傅老爷子一掌拍在桌上,苍老的声音里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传我的话下去!动用傅家所有的人脉和资源,给我把这个世界翻过来!联系瑞士的顶级拍卖行,问问那些隐世的收藏家!派人去天山,就算把整座山脉挖空,也要找到雪莲!”
“至于鲛人……”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去查!查遍古今所有典籍,查所有关于东海的传说!就算是假的,我也要让它变成真的!”
这就是傅家的力量。当这个庞大的家族机器全力运转起来时,足以撼动世界。
“那第三个条件呢?”秦安问道。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一个。”傅老爷子目光深邃,“这代表着,知言必须完全信任她,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命’,交到她的手上。这是玄门中的‘承命之礼’,不可强求。”
“马上传我的命令,从现在开始,陆晚灵大师的一切要求,傅家必须无条件满足!她的安全,列为最高等级!谁敢对她不敬,就是与我傅家为敌!”
……
就在傅家因为一线希望而掀起滔天巨浪之时。
京城的另一处豪华别墅里,气氛却显得有些怪异。
陆家现任主母刘云,正拿着平板电脑,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热搜上关于“晚灵大师”的词条。
坐在她对面的,是她精心培养的女儿,被誉为京城名媛圈新星的陆瑶瑶。
“妈,你看这上面说的……真的是那个陆晚灵?”陆瑶瑶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她不是连大学都毕不了业,在外面租个破房子住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大师’?还和傅家扯上了关系,真是笑死人了。”
“哼,什么大师,我看就是个骗子!”刘云冷哼一声,眼中却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不过,这个小贱人倒是有点手段,居然能把热度炒得这么高。现在全网都在找她,简直是行走的流量包!”
陆瑶瑶撇了撇嘴:“那又怎么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神棍而已。她要是敢回陆家,我都嫌她丢人。”
“丢人?”刘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的傻女儿,你懂什么?现在是流量为王的时代!你看,她算一卦就能让傅家老爷子亲自下场,这是多大的能量?如果我们能把她控制在手里……”
刘云的眼睛越来越亮:“让她为我们陆家的生意站台,引荐我们认识傅家那样的人物……她的价值,可比你那个只知道花钱的哥哥大多了!”
陆瑶瑶这才反应过来,眼神也变了:“妈,你的意思是……把她接回来?”
“当然要接回来!”刘云当即做了决定,“她毕竟姓陆,是陆家的人,怎么能流落在外?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陆家刻薄。我这就让你爸派人去她那个破出租屋,把她‘请’回来!”
“那她要是不肯呢?”
“不肯?”刘云冷笑一声,“她欠着外面一百多万的债,她拿什么还?由不得她不肯!正好,让她回来,也该为家里做点贡献了。”
而在云隐山居。
陆晚灵盘坐在庭院那棵古松之下,五心向天,正在调息恢复。
这座别院的风水极佳,灵气充裕,滋养着她消耗过度的身体。
一个小时后,她缓缓睁开眼,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
她掐指一算,眉心微蹙。
“傅家的麻烦刚理出头绪,自家的蝼蚁,倒先按捺不住了。”
她清冷的眸子望向京城市区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也好,省得我再专门跑一趟。新账旧账,是时候一起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