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叔,送我去老地方。”他的思绪被急促的来电铃声打断。
拎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他整了整衣领,转身奔赴另一场不得不赴的“酒局”。
到达“迷迭会所”时,他的“损友”徐泽凯和易枫,以及一众圈内贵公子与名媛,早已推杯换盏多时,气氛正酣,只待主角登场。
贺昀初姗姗来迟。作为今日主角,众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身影才没入卡座阴影,几位名媛的鎏金指甲已轻叩起酒杯。
包厢内,水晶吊灯洒下暖光。真皮沙发上,一众衣着光鲜的公子名媛执杯浅笑,衣香鬓影间雪茄烟雾袅袅,极尽奢靡。
贺昀初斜倚在真皮沙发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晃动着威士忌杯。琥珀色的酒液折射着水晶灯光,在他镜片上投下细碎金斑。
与一群身份显赫的公子哥、名媛坐在一起,氛围融洽又带着一丝违和。
融洽,源于他高贵的出身和与这群人的共同话题;违和,则是因为在这个光鲜亮丽却世故复杂的圈子里,他那棱角分明的个性,始终与人保持距离。他的存在,如同冰封的孤峰,令人神往却难以亲近。
好奇的目光不断落在他身上,又在他镜片后冰冷的审视中仓皇逃开。
这些惯于逢迎的权贵子弟,精于算计。纵使对这位贺氏继承人再感兴趣,也会在权衡利弊后选择观望。毕竟得罪他的成本,远高于攀附的收益。
“昀初,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我们的万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黄金单身汉要抱得美人归了啊!”徐泽凯高举酒杯,众人哄笑着应和。
“我来迟了,自罚一杯!”贺昀初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琥珀色的酒液滚过喉间,在他眉心刻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皱痕。
“传闻只是传闻,又何必当真。” 他放下酒杯,眸底似深潭覆雪,辨不出半分波澜。
“昀初,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这可不是简单的传闻啊!我给你分析分析,你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易枫一本正经地当起了情报参谋,“你说,两位老董事长吃个饭,这种事怎么传出来的,肯定是其中一方授意的呗,而且昨天到今天双方都没有官方辟谣,说明什么,这无疑就是变相默认了呗。”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绝非媒体偶得。两大豪门联姻,在商界掀起千层浪。
“你啊,就认命吧!难道真想孤独终老,拖累我们这帮兄弟?我还盼着叫你一声『妹夫』,倒让人捷足先登了!”
“我说,易枫,” 徐泽凯晃着酒杯打断,单刀直入,毫不留情,“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令妹有意,奈何襄王无梦,要成早成了。不如多劝劝她及时止损。”
贺昀初一言不发,那张俊脸,隐匿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他坐在那里,浑身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魅力和让人不敢靠近的压迫感。在场女孩的目光都像吸铁磁一般吸附在他身上,但无一人倾身靠近。
这样的人,多少女孩幻想成为他的唯一?可这世间,当真有人能让他倾心驻足么?
“还记得大一那年吗?我们系校花向贺少表白,结果,“徐泽凯促狭地拖长声调,“贺少冷着脸说了句『我对你不感兴趣』。后来传闻越来越离谱,竟变成贺少对女人不感『性』趣了!”他故意重读那个字,引得满堂哄笑。
京市报业二公子晃着香槟接话:“贺少,我斗胆一问,究竟怎样的佳人能入您的眼?从前您专注事业无暇他顾尚可理解,如今已是业界泰斗,却依然清心寡欲。” 他带着媒体人特有的敏锐补充道,“这些年来,京市狗仔可从未拍到过您半点绯闻。”
“我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贺昀初正色道,”我是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取向,我只是对爱情和婚姻毫无期待。”
“话别说太死,你这般拒人千里,也不给别人接触你的机会啊,你啊,就是没遇到让你心动的女孩,等你遇到你就知道了。”易枫一眼看透了本质。
贺昀初沉默不语。灯光斜切过他的侧脸,在挺拔的鼻梁与下颌线上刻出明暗交界,像尊冰封的雕塑。
在贺昀初的价值观里,爱情不过是资本的产物,终究难逃利益权衡。所谓坚贞不渝,不过是文人虚构的童话。飞蛾扑火徒显荒唐,无疾而终更显苍白。
他冷眼旁观世间情爱:求而不得种下执念,得偿所愿又催生厌倦。
更可笑的是,爱的天平永远倾斜:倾注过多,便催生扭曲的控制欲,最终堕入疯狂;克制保留,又郁结为怨毒,经年难消。
一旦沾染爱情,便是生死纠缠。这种麻烦至极的关系,与他高效精准的人生准则背道而驰。
更何况,他骨子里缺失经营感情的禀赋。
既然注定失败,不如永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