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晚，盛庭雅苑灯火通明，喜庆的年味弥漫在空气里。
舒曼青下午就给苏雪晚打电话，语气里透着藏不住的期待：“雪晚，早点过来，你哥说要带个女孩子回家过年！”
苏雪晚挂断电话，兴奋地扑到贺昀初身边：“贺昀初，我哥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贺昀初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打好温莎结，闻言轻笑，转身将她揽入怀中：“别高兴太早，妈只说带了女孩回家，可没说是女朋友。”
“这还用说吗？”苏雪晚歪着头，指尖戳了戳他坚实的胸膛，“做为男人，你会随随便便带女孩子回家过年吗？”
“不会。”贺昀初答得干脆，手臂收紧，将她圈在怀里。
“那不就得了！”苏雪晚得意地挑眉，忽然想起什么，美眸圆睁，“等会，贺昀初！你有！你明明就有前科！”
“哪有？”贺昀初一脸无辜，眼底却漾开笑意，“我怎么不记得？”
“你不是把只见过两次面的我带回家‘过夜’了吗？”苏雪晚佯怒瞪他。
贺昀初低笑出声，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嗓音低沉带着磁性：“那是特殊情况。我只是不忍心让救了我命的人这么晚一个人回家，为你的安全着想而已。”
“哼！狡辩！”苏雪晚娇嗔地哼哧，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好，我投降。”贺昀初将她搂得更紧，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就是找个借口，想多跟你待一会儿，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苏雪晚满意地偎在他怀里，随即又蹙起秀眉，“贺昀初，你说我哥上次带佳雯姐回家，结果是演给大家看的，这次不会又是为了应付家里，请的‘临时演员’吧？”
“同样的事情，他会犯第二次？”贺昀初轻抚她柔顺的发丝，“你就这么不信你哥？也许，这次是真的遇到了对的人。”
“我当然是希望我哥好的。上次……他也有他的难处。”苏雪晚眼睛倏地一亮，“那我得准备点见面礼送我未来嫂子！”
“瞧你急的。”贺昀初失笑，“现在商场大多关门了。就送我们从巴黎带回来的那套限量香水、梵克雅宝的手链，还有那几瓶柏图斯，体面又合适。”
“还是老公你想得周到！”苏雪晚开心地在他脸颊印下一个响亮的吻。
而此时，另一辆驶向盛庭雅苑的车上，气氛却远没有这般轻松。
颜瑶遥坐在副驾驶不安地整理着衣服，目光掠过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心却像揣了只兔子，跳得毫无章法。
她第无数次偷偷瞟向驾驶座上那个神色冷峻的男人，他专注开车的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格外疏离。
“苏总，”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我这样冒昧跟您回去，真的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苏墨尘目光依旧落在前方路况，语气平淡无波，“你一个女孩子，独自留在京市过年。”
“你家在海城吧，离得不远，为什么不回家？”他随口问，像是上司关心下属最寻常不过的问询。
颜瑶遥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心脏像是被细微的针扎了一下。
难道要她说，自己是主动放弃和家人团聚，自愿留在京市陪他加班赶那个至关重要的项目进度？
他大概只会觉得她在自作多情，上演无聊的自我感动戏码。
“就……爸妈他们去海南旅游过年了，回去也是一个人，没什么意思。”她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苏墨尘“嗯”了一声，没再追问：“你也可以去海南陪他们，我可以给你批假。”
他公事公办的语气像是一盆冷水，浇得颜瑶遥心头那点微弱的火苗几乎熄灭。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猛地转头看向他：
“苏墨尘，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装看不到？”
“什么？”苏墨尘微微蹙眉，似乎不解其意。
“我对你的心意。”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却在安静密闭的车厢里，清晰地敲打在两人的耳膜上。
“吱——”
苏墨尘几乎是下意识地急踩刹车，性能极佳的轿车稳稳停在路边。
他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车窗，在她清丽的容颜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那双总是盛满工作专注的眼眸，此刻写满了紧张、期待和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苏墨尘，”颜瑶遥打断他可能的推拒，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试试吧。”
她顿了顿，唇角牵起一抹苦涩又自嘲的弧度：“或者说，我们凑合凑合也行。”
“瑶遥，我……”苏墨尘的声音有些沙哑，那些准备好的、关于工作伙伴关系、关于不想耽误她的说辞，此刻竟有些难以启齿。
“我知道。”颜瑶遥再次打断他，眼神倔强，“我能等。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工作很合拍，生活中应该也不会太差。我在事业上能帮助你，成为你的助力。而且……我也不在意你的心里曾经有过其他人。”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看透的了然：“你今晚带我回家过年，在叔叔阿姨、在雪晚他们眼里，那就是一种默认，一种认可，你知道吗？”
“我没想这么多……”苏墨尘避开她灼灼的视线，声音低沉。
他确实没想那么深远，起初或许只是一时冲动，或者说，是不忍看她孤零零一人。
颜瑶遥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她不再看他，手已经搭上了冰凉的车门把手：“如果你同意了，我就跟你回家。如果不同意，我现在就下车自己回去。”
“……”
车厢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折磨着颜瑶遥濒临崩溃的神经。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终究，还是她奢求了吗？
她闭了闭眼，再次轻叹，手下用力，推开了车门。冬夜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让她打了个寒颤。
就在她一只脚踏出车外的瞬间，手腕突然被一股温热而坚定的力道牢牢握住！
“走吧。”苏墨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妥协，或许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理清的情绪，“让爸妈和雪晚他们等久了不好。说好的，不能让大家扫兴。”
“你……”颜瑶遥惊讶地回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
苏墨尘的目光在夜色中闪烁：“那就，不妨试试吧。”
他重新发动汽车，在颜瑶遥看不见的方向，那总是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这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处事干练的女人，刚才紧张得连声音都在发抖，却还是鼓足勇气说出了最坦诚的心里话。
或许，他是该给彼此一个机会了。忘记过去，尝试拥抱新的可能。
当苏墨尘带着颜瑶遥走进盛庭雅苑温暖明亮的客厅时，早就等候多时的苏雪晚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迎了上来。
她热情地拉住颜瑶遥微凉的手：
“你就是瑶遥姐吧？我在我哥公司见过你几次！我哥私下可没少夸你能力强，做事靠谱！”
苏雪晚故意加重了“私下”和“夸你”几个字。
颜瑶遥受宠若惊地看向苏墨尘，他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别过脸去，耳根却悄悄爬上一抹可疑的淡红。
“快来坐，瑶遥是吧？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舒曼青笑容温婉，上下打量着颜瑶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满意。
苏雪晚趁机悄悄把准备好的精美礼袋塞到颜瑶遥手里，压低声音：“瑶遥姐，这是我们一点小心意，从巴黎带回来的，你别嫌弃。”
颜瑶遥连忙推拒：“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下吧。”苏墨尘转过头，轻声说道，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甚至还自然地伸出手，帮她理了理鬓角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碎发。
这个细微而亲昵的动作，没有逃过一直暗中观察的苏雪晚的眼睛。
她偷偷对身旁的贺昀初眨了眨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这次绝对是真的！”
贺昀初了然地笑了笑，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在她耳边低语：“现在你放心了吧？”
饭桌上的气氛温馨而融洽。
舒曼青越看颜瑶遥越觉得喜欢，举止得体，谈吐大方，模样也周正。
她忽然想起什么，柔声问道：“瑶遥，这名字我总觉得有些耳熟。不知你父母是？在哪高就呢？”
颜瑶遥放下筷子，姿态优雅，得体地回应：“阿姨您太客气了。我父亲是颜朝晖，就是做些外贸方面的生意，小打小闹。”
“颜朝晖？”一直沉稳用餐的苏益民眼睛一亮，放下酒杯，“是颜氏集团的颜总！我们在去年的全国经济论坛上见过，还深入交流过！没想到竟是瑶遥的父亲。”
“你们家在进出口港口贸易这一块，可是这个啊！”他竖起了大拇指，转头看向贺昀初，“昀初，颜氏集团你应该不陌生吧？”
贺昀初微微颔首，举杯向颜瑶遥致意：“久仰颜氏大名。去年颜氏在东南亚独立开辟的那条新航线，眼光独到，手腕精准，在业内堪称经典案例，令人佩服。”
苏雪晚趁机给哥哥递眼色，小声提醒：“哥，你看瑶遥姐，家境这么好，还一路这么辛苦陪着你创业，你可不能只顾着事业，得好好跟人家谈恋爱，知道吗？”
苏墨尘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复杂地看向身旁的颜瑶遥。
他从未听她提起过家世，只知道她工作起来比谁都拼命，常常陪他熬到深夜，从无怨言。
想到她明明可以回到海城，轻松接手家族企业，过着优渥闲适的生活，却甘愿留在京市，跟着他这个创业初期事事亲力亲为、前途未卜的人吃苦受累……这份沉甸甸的情谊，让他心头猝不及防地一暖，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喉结滚动，下意识地，在铺着厚重桌布的餐桌下，悄悄伸出手，找到了她微凉的手指，轻轻握住。
颜瑶遥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干燥温热，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一抹红霞迅速飞上脸颊，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但她还是努力维持着落落大方的姿态，微笑道：“叔叔您过奖了。父亲常教导说，生意场上无论大小，诚信为本，稳健经营才是长久之道。”
舒曼青越看越是欢喜，温声道：“以后要多来家里走动才是。我们家墨尘啊，就是个工作狂，心思粗，你还要多考验考验他。若是你觉得他合格，我们做父母的绝不会亏待了你，一定选个好日子，风风光光上门求亲。”
“阿姨，不急的。”颜瑶遥看了眼苏墨尘，眼中满是温柔与理解，“我和墨尘……还想再多相处相处，多了解彼此。等他的事业更稳定一些，再谈我们的事情也不迟。”
“哎哟，真是个体贴懂事的好孩子。”舒曼青欣慰地笑了，看向颜瑶遥的眼神愈发慈爱。
苏益民满面红光地举起酒杯，声音洪亮：“好了好了，不多说了，再说孩子们该不好意思了。总之，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庆祝！来，为我们一家团聚，也为墨尘和瑶遥，干杯！”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晶莹的高脚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宛如敲开了幸福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