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大雪骤至。
陡然的降温让苏雪晚病倒了,反复的高烧让家里人忧心忡忡。
彼时的他,正在忙着公司新品发布会,在公司附近酒店一住就是两周。
接到家里电话时,他心急如焚,立刻抛下手头工作,赶往家里。
见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切肤之痛”。
经医生诊断,是因为自身抵抗力弱加上天气骤变,引发了重感冒和急性肺炎。
他日夜守在她的床边,小心翼翼给他喂药、冷敷、擦汗,看着她渐渐好转。
这场景让父母倍感欣慰——儿子已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学会照顾人了。
但也是这一次,让父母突然坚定了送苏雪晚出国深造的念头。
彼时苏雪晚正面临选择:既有保送本校研究生的资格,又有国外名校的录取机会。
父母起初坚决主张她留在国内,留在身边,如今却苦口婆心劝她出国进修。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苏雪晚困惑不已。
她不知道的是,一切转机源于母亲偶然撞破了哥哥对她的隐秘心思。
舒曼青心疼儿子日夜照顾妹妹太辛苦,特地熬了鸡汤想给两个孩子补身子。
她走到门口,怕打扰他们,正想轻轻推开门缝时,却透过缝隙,撞见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她的儿子苏墨尘,小心翼翼挑起雪晚额前的发丝,别至她的耳后,倾身,在雪晚没有血色的唇轻轻落下一吻,视如珍宝似地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汤碗在舒曼青手中猛地一颤。 滚烫的汤汁溅上手背,她却浑然不觉,只听见自己胸腔里震耳欲聋的心跳。
这么昭然若揭的小心思,她怎么现在才看出来。
如今回想起来,儿子总是回家跟她打小报告,说妹妹又跟哪个男孩子走得太近,他又没收了哪个男生送给妹妹的情书,美其名曰为了妹妹的学业和安全着想。
舒曼青以为那是对妹妹的保护,从没想过那是男孩对女孩的占有欲和嫉妒心作祟。
舒曼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竟一直以为那是兄妹情深……简直荒谬!必须立刻阻止这一切,在事情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之前。
不然,苏家在商界、在京市恐将颜面扫地,沦为笑柄!
那些世俗的眼光会用最肮脏的猜测,把两个孩子钉在耻辱柱上。
舒曼青将所见所忧尽数告知丈夫。
苏益明先是错愕,后又很快恢复平静,沉声道,“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互生情愫,也算情有可原。都是过来人,可以理解。” 他按住妻子发抖的手,“但这份心思必须断干净。你我亲自和墨尘谈。”
苏墨尘出乎意料地没有避而不谈,也没有否决,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脱口而出,“是的,我爱她.....不是兄妹之间的那种爱。雪晚并不知情,都是我单方面的......”
“你最好此刻、现在就停止这些荒唐的念头,”苏益民声音陡然拔高,茶杯在茶几上震得哐当作响,“你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就不能......我们又不是亲兄妹,甚至都不在同一户口本上。” 苏墨尘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呼喊出来,做着最后的挣扎。
舒曼青和苏益民当场愣住,如同被石化一般。
“你这样,要我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弟弟弟妹。”苏益民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挥手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出,茶水四溅,茶叶散落一地,茶杯在地板上炸开无数瓷片,场面一片混乱。
“爸,妈,我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了,逼自己不见她、不想她,用工作麻痹自己。可是,我也很痛苦......”
苏墨尘神情落寞,因为几天没日没夜的照顾雪晚,掩饰不住的疲倦。
舒曼青按住丈夫发抖的手臂,转向儿子时声音发颤,“可是你的爱会毁了她,儿子!那些闲言碎语会像一把刀子,捅穿雪晚的脊梁骨。世人会用唾沫星子把你们淹死。”
苏墨尘突然安静下来。他慢慢蹲下身,像一个失去了珍爱之宝的小孩,双手掩面,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呜咽,“所以…我连爱她的资格都没有?”
舒曼青将他搂进怀里时,摸到他嶙峋的肩胛骨,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年轻人,此刻蜷缩得像被夺走糖果的孩子。
“孩子,雪晚是我们的至亲至爱,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你可以像爱妹妹那样爱她。” 她拍着他单薄的背脊,“但也只能是妹妹。”
苏墨尘最终选择了妥协。
他比谁都清楚,若执意对抗,只会永远失去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那是他无法承受的结果。
只有这样,她才能以妹妹的身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他只希望他的女孩无灾无病,平安喜乐!
第二年夏天,他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在清北美院石碑前留下了那张合影。
但她出国那天,他并没有去机场送她。
难道要拥有,就必须先学会失去?他恨透了这世俗的伦理枷锁,恨这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