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红大会的喜悦还未散去,陈山河提出的“子弟兵”计划,就像一颗种子,迅速在双河堡子及周边屯落生根发芽。
消息传开,在屯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以前,年轻人要么种地,要么想方设法去县里、省城找临时工,能进工厂当工人是顶好的出路。可“北匠工坊”这次分红,让大伙儿亲眼看到,在家门口学手艺,不仅能挣到实实在在的钱,还能有分红,有前途!这可比出去漂着强多了!
最先找上门的是王老蔫的堂弟,想把初中刚毕业的儿子王铁军送来。接着,赵小满的舅舅也托人递话,想让外甥赵宝山来试试。连邻村马家围子的村长,都亲自跑来,说村里有几个后生,手脚勤快,想推荐到“北匠”学艺。
一时间,工坊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陈山河既高兴又感到压力。高兴的是,“北匠”得到了乡亲们的认可,不愁后继无人。压力在于,如何选拔、如何培养,才能不负众望,真正把“子弟兵”带出来,而不是变成安排关系的“人情岗”。
他和郑怀古、石根、李杏枝紧急开了个会。
“这事,得立规矩。”郑怀古磕着烟袋锅,首先表态,“不能啥人都收!得看苗子!心性不正的,吃不了苦的,手笨如牛的,来了也是白搭,还带坏风气!”
“郑师傅说得对!”石根深有体会,“学手艺不是享福,得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辛苦。咱得挑好苗子,宁缺毋滥。”
李杏枝则从管理角度考虑:“人多了,吃住、管理都是问题。得有个章程,学徒期多长,咋考核,咋定级,待遇咋算,都得白纸黑字写清楚,免得日后扯皮。”
陈山河综合大家的意见,定下了“子弟兵”计划的几条硬杠杠:
一、严格选拔。
年龄限制在16到20岁,必须初中毕业,身体健康。由家长带着来报名,陈山河、郑怀古、石根三人共同面试,主要考察品行、耐性和基本动手能力。有不良习气、眼高手低的一律不要。
二、明确身份。
学徒就是学徒,不是正式工。签订为期三年的《学徒协议》,明确双方权利义务。学徒期管吃管住,发放基本生活费,不参与分红。重点考察期半年,不合格的劝退。
三、系统培养。
实行“师徒制”。由郑怀古担任总教习,石根、赵小满、马永贵等骨干工匠担任带徒师傅,一对一或一对二传授。制定详细的《学徒培养大纲》,从认识工具、了解木性开始,到基本功训练、简单构件制作,再到复杂工艺学习,循序渐进。每月考核,合格者晋级。
四、优胜劣汰。
学徒期满,进行综合考核。通过者,转为正式工人,享受相应待遇。表现优异、有潜力的,可作为重点苗子培养。考核不合格的,延长学徒期或劝退。
规矩定下,立刻执行。
第一批学徒选拔,就在工坊院子里进行。来了十几个半大小子,由家长陪着,既紧张又期待。
郑怀古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眯着眼,挨个看。他让每个孩子徒手掰一根粗细均匀的柳树枝,观察他们用力的巧劲和耐心;又给每人一块小木料和一把钝凿子,让他们随便凿几下,看看手感和专注度。
石根则在一旁问些简单的问题,比如“为啥想学木匠?”“怕不怕苦?”观察他们的谈吐和眼神。
陈山河和李杏枝负责登记和沟通协议细节。
选拔结果出来,最终收了六个孩子:王铁军、赵宝山、马家围子的栓柱、屯西头李寡妇的侄子春生,还有本屯两个家境困难但看着老实的后生,大壮和二牛。
入选的孩子和家长欢天喜地,没选上的难免失落,但看到选拔确实公平,也只好认了。
开学第一天,陈山河把六个穿着崭新但拘谨工装的“子弟兵”集合在车间里,郑怀古、石根等师傅站在前面,气氛庄重。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北匠’的学徒了!”陈山河声音严肃,“在这里,第一要学的是做人!要尊敬师傅,团结工友,爱护工具,珍惜材料!第二才是学手艺!要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磨!手艺是磨出来的,人品是修出来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六个少年挺直腰板,声音洪亮。
郑怀古走上前,拿起一把最普通的刨子,沉声道:“家伙事,是匠人的饭碗,也是伙伴。咋用,咋保养,都有规矩。今天,就先学怎么认识它们,怎么伺候它们!”
学徒生活开始了。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打扫院子,整理工具。然后跟着师傅,从最枯燥的磨刨刃、推平木板开始学起。郑怀古要求极严,一个简单的推刨动作,要反复练习几百次,直到姿势标准,用力均匀。稍有不慎,就会挨训。生活也清苦,粗茶淡饭,集体住宿。
起初,有学徒叫苦,想家。但在师傅们的严格要求和工坊整体氛围的熏陶下,渐渐都沉下心来。他们看到石根、赵小满这些师兄精湛的手艺和受人尊敬的地位,也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前途,慢慢有了奔头。
工坊里,因为这批年轻血液的注入,变得更加充满活力。老工匠们有了传承的责任感,教得更加用心;年轻工匠看到后辈,也更有了紧迫感,努力提升自己。
“子弟兵”计划,不仅为“北匠”储备了未来的人才,更在乡里树立了尊师重道、崇尚技艺的良好风气。逆袭的路上,人才的培养是最长远的投资。这批在黑土地上成长起来的“子弟兵”,将成为“北匠”未来发展的坚实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