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抱着宝儿,后背紧紧贴着粗糙的土墙,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点。
那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修士就在不远处逡巡,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人群,偶尔停下来盘问一两个看起来特别紧张或者鬼祟的人。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几乎要撞出来。怀里那几页破纸像烙铁一样烫人。宝儿似乎也感觉到了紧张,乖乖趴在他肩上,小声问:“哥哥,坏人还没走吗?”
“嘘……”林闲压低声音,嘴唇几乎没动,“别出声,装死。”
好在,那队修士似乎另有目标,盘查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低声交谈了几句,便朝着坊市深处走去,很快消失在杂乱的人流和建筑后。
直到那压迫感彻底消失,林闲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腿有点软。他靠着墙滑下来,把宝儿放下。
“哥哥,饼……”
宝儿指着刚才情急之下掉在地上、沾了灰的半块杂粮饼,小脸上全是心疼。
林闲捡起来,吹了吹灰,掰掉脏的地方,把剩下勉强能吃的部分递给她。“慢点吃。”
他看着宝儿小口啃着那干硬剌嗓子的饼,心里酸得冒泡。这他妈过的什么日子。两个杂粮饼都得靠人施舍,差点因为几块垃圾灵矿碎屑被打出来。
不行,得搞清楚这里的货币体系。他之前那点金银,在凡人地界还能唬唬人,在这里,屁用没有。
他拉着宝儿,重新混入人流,这次目的明确——观察别人怎么交易。
他蹲在一个卖劣质符箓的摊子旁边,假装系鞋带,耳朵竖得老高。
“道友,这张‘清风符’怎么卖?”
一个看起来同样落魄的汉子拿起一张笔画歪歪扭扭的黄纸符。
摊主眼皮都没抬:“三块下品灵石,或者等价灵材。”
那汉子咂咂嘴,放下符箓,磨蹭半天,从怀里摸出几株蔫头巴脑的草药:“您看这个……能换一张不?”
摊主瞥了一眼,嗤笑:“烂大街的止血草?十株换一张,爱要不要。”
汉子讪讪地收起草药,走了。
林闲心里拔凉拔凉的。下品灵石?他连下品灵石的渣都没见过。他那点碎矿屑,估计人家当垃圾都嫌占地方。
他又溜达到一个卖丹药的摊子附近。那药香味更浓,但也混杂着怪味。
“聚气丹,五块下品灵石一瓶,概不还价!”
“这辟谷丹味道不对啊,是不是陈货?便宜点,一块灵石两瓶!”
“想得美!就这个价!”
林闲听着那报价,感觉呼吸都困难了。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可能是怀里那几页不知道是毒经还是菜谱的破纸,还有系统界面里仅剩的那两点可怜的虚像值(这玩意儿能当灵石花吗?显然不能。)
他算是明白了,在这里,没钱(灵石)寸步难行。想买点像样的吃的、喝的、用的,甚至想打听点消息,没灵石?门都没有。
“哥哥,渴……”宝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林闲自己也渴得嗓子冒烟。他看到有人去街角一个石槽那里取水,赶紧拉着宝儿过去。
石槽连着竹管,有细细的水流下来,旁边立了个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字:“灵泉水,一杯一块下品灵石,自备容器。”
林闲:“……”
他真想一口老血喷上去。喝口水都要灵石?抢钱啊!
他左右看看,趁没人注意,赶紧用手捧了点溅出来的水花,自己喝了一口,又给宝儿喂了点。水有点甜,但更多是土腥味,根本不像什么灵泉。
完了,彻底完了。留在这里,别说打听消息、研究破纸,他和宝儿迟早得渴死饿死。
必须想办法搞点凡人能用的东西。
他拉着宝儿,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坊市边缘转悠,刻意避开那些灵光闪闪、一看就消费不起的店铺。终于,在一个最偏僻的角落,看到一个快被挤没了的破旧棚子,门口挂个破木牌,写着“杂货”二字。
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锄头、麻绳、粗陶碗、成堆的粗布……看起来和修真完全不沾边。店主是个打着瞌睡的老头,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看起来比林闲还穷。
林闲心里升起一丝希望。他走进去,小心地开口:“老丈,您这儿收金银吗?”
老头睁开昏花的老眼,上下打量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金银?那玩意儿在这儿可不顶饭吃。你想买啥?”
林闲心里一沉,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买点干粮,水囊,还有……盐巴之类的。”
老头咂咂嘴:“有倒是有……不过小子,用金银买,我可亏大了。这地界,金银不好使,我还得想办法去外面换东西。”
“您行行好,”林愁眉苦脸,把身上最后一点碎银子和铜板全都掏出来,摊在桌上,“就这点家当了,您看着给点能顶饿的就行。”
老头瞥了眼那点寒酸的金银,又看看林闲身后眼巴巴的宝儿,叹了口气:“罢了,看你带着娃也不容易。”
他慢吞吞地转身,从角落里拖出几个落满灰的麻袋。一袋是黑乎乎、掺着麸皮的粗面,一袋是硬得能砸死人的肉干(看起来比他捡到的那块好不了多少),还有一小罐浑浊的粗盐。又拿了两个旧的皮水囊。
“这些,够你俩吃上一阵子了。水自己去找山泉灌,坊市外的东边山脚应该有没主的泉眼。”老头把东西推过来,“钱我就收下了,亏本买卖。”
林闲看着那点可怜的粮食,心里五味杂陈。这点东西,在现代社会喂鸽子都嫌差,现在却是他和宝儿的保命粮。但他还是连声道谢:“多谢老丈!多谢!”
他把粗面和肉干紧紧捆好,背在背上,水囊和盐罐揣进怀里,感觉沉重无比。不是东西重,是心情重。
走出杂货铺,看着坊市里那些用灵石交易、买卖丹药符箓的修士,林闲感觉自己和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别人修仙问道,他还在挣扎求存,为了最基础的口粮发愁。
“哥哥,我们有吃的了?”宝儿看着背上的袋子,小声问。
“嗯,有了。”林闲声音干涩,“难吃点,但饿不死。”
他得赶紧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每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也多一分心酸。
他拉着宝儿,低着头,快步朝着坊市出口走去。来时还觉得这里充满希望,现在只觉得每一步都踩在贫穷和窘迫上。
快到出口时,他眼角余光瞥见那个之前给他饼的老头正在收摊。老头也看见了他,和他背上那显眼的粮袋,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林闲脸上火辣辣的,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了青叶坊市。
重新回到荒凉的野外,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些,但前途依旧渺茫。他找了个背风的土坡后面,拿出水囊,准备按那杂货铺老头说的,去东边山脚找水。
他让宝儿待在原地看好粮食,自己拿着水囊往东边走。没走多远,果然听到隐约的水声。
循着声音过去,拨开乱草,确实看到一股细细的山泉从石缝里渗出来,在下面积了个小水洼。
他心中一喜,赶紧蹲下灌水。
水很凉,看起来很清。他灌满一个水囊,忍不住自己也凑上去喝了几大口。确实解渴,带着点甜味,比坊市里那坑钱的“灵泉”实在多了。
就在他灌第二个水囊时,耳朵里似乎捕捉到一点极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他猛地抬头,心脏瞬间缩紧。
【灵犀预警】没有任何反应。
但他分明看到,不远处的一丛灌木,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不像是风吹的。
谁?
是坊市里盯上他们的人?还是……这荒山野岭的,劫道的?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那丛灌木。
水囊里的水满了,溢出来,打湿了他的裤脚,冰凉一片。
那灌木丛又动了一下。
好像一个身影,慢慢地从后面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