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书房的飘窗，将星昼的头发染成金棕色。他正专注地用彩色铅笔在纸上涂画，小舌头从嘴角微微伸出——那是他极度专注时的标志性表情。我和厉墨琛相视一笑，继续研究摊在膝上的实验日志。
这种宁静仿佛暴风雨眼中的平静，美好得令人不安。
果然，不到半小时后，安德森教授敲响了书房门，脸色凝重：“林薇来了，坚持要见你们。”
厉墨琛的眉头立刻锁紧：“现在不是时候。”
“她说有重要情报，关于黑月线的。”安德森补充道，语气有些迟疑，“而且她似乎...情绪不太稳定。”
我注意到老教授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升起一丝警觉。林薇作为厉墨琛的前未婚妻，一直对我抱有若有若无的敌意。虽然厉墨琛多次明确表示他们之间早已结束，但女人直觉告诉我，林薇从未真正放弃。
“让她进来吧。”我平静地说，在厉墨琛反对前按住他的手，“如果真有重要情报，我们不能冒险忽视。”
厉墨琛担忧地看着我：“清窈，你不必...”
“我没事。”我微笑打断他，“再说，有你和安德森教授在，她能做什么？”
几分钟后，林薇步入书房。她一如既往地优雅，香槟色的职业装完美贴合身形，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但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手指在 clutching 她的手包时过于用力，指节泛白。
“墨琛。”她先向厉墨琛点头，然后才瞥了我一眼，“虞小姐。”
“听说你有情报？”厉墨琛直截了当地问，身体不自觉地向前一步，挡在我和星昼前面。
林薇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个保护性的小动作显然刺痛了她。
“我长话短说。”她打开手包，取出一枚微型芯片，“这是我昨天从一个黑月亮联络人那里得到的。他们计划在48小时内发动大规模袭击，目标不仅仅是星昼，还有全球几处量子波动异常点。”
厉墨琛接过芯片，递给安德森教授：“验证一下。”
当安德森转身操作设备时，书房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星昼好奇地抬头看了看林薇，然后又低头继续画画。我能感觉到孩子对林薇有种本能的戒备——量子感应，或许。
“你这幅画很好看。”林薇突然对星昼说，声音刻意放柔，“能给我看看吗？”
星昼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画递了过去。画上是三个鲜明的人形，周围环绕着蓝金色的光芒，明显是我们一家三口。背景处还有一个较小的灰色人影，孤零零地站在角落。
林薇的笑容僵硬了：“这个灰色的是谁呢？”
“是那个总是远远看着我们的阿姨。”星昼天真地回答，“爸爸说不要怕，她只是很孤单。”
我看到林薇的脸色瞬间苍白，手指紧紧攥住了画纸边缘，几乎要把它捏皱。
“星昼，去帮安德森爷爷看看芯片内容好吗？”我赶紧打圆场。
孩子听话地跑开后，林薇深吸一口气，转向厉墨琛：“你就让孩子这么看我？一个‘孤单的阿姨’？”
厉墨琛的表情冷静得近乎冷酷：“林薇，我们早就结束了。五年前就结束了。”
“结束？”她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苦涩，“因为你遇见了她？”她的目光锐利地射向我，“你有没有告诉他，虞清窈？有没有告诉他五年前我们见过面？”
我感到厉墨琛的身体瞬间绷紧。我自己的心跳也漏了一拍——那个我一直埋在记忆深处的片段突然浮现。
五年前，就在我与图书馆那个“陌生人”深谈后不久，一个优雅的女人在校园咖啡馆里接近我。她警告我离“厉家的人”远一点，说我不是他们世界的人，卷入其中只会受到伤害。当时我以为她只是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直到后来在厉家的家庭相册里看到林薇的照片，我才将两者联系起来。
“是的，我们见过。”我平静地承认，“你警告我远离厉家。”
厉墨琛震惊地看向我：“你从未提起过。”
“因为那时我以为她只是个前女友的例行威胁。”我实话实说，“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份，又觉得提起这件事只会让关系更复杂。”
林薇的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哦，我不只是‘例行威胁’，虞小姐。我当时在保护墨琛，保护厉家。而你——”她转向厉墨琛，“你有没有想过，她出现在你生命中的时机太巧了？恰好在黑月亮活动加剧的时候？恰好在你的量子封印开始不稳定的时候？”
厉墨琛的声音冷如冰：“你想暗示什么，林薇？”
“我想说，也许我不是唯一一个有秘密的人。”她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你有没有问过她，墨琛？问过她父亲是谁？问过她为什么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生能那么快理解量子理论？能那么容易接受我们这个超常的世界？”
我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这些问题我自己也思考过，但从未有答案。我母亲从未谈论过我父亲，只说他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而我对于量子物理的天生理解力，确实超乎寻常...
“够了。”厉墨琛打断她，“你的‘情报’已经送达，现在请离开。”
就在这时，安德森教授回来了，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芯片内容验证了，确实有多个袭击计划。但还有一个加密文件...”他迟疑地看了林薇一眼，“是关于虞小姐的。”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什么内容？”厉墨琛问，声音里带着危险的平静。
“基因分析报告。”安德森缓缓说道，“显示清窈的基因中有异常量子标记...与厉家的量子特征部分匹配。”
林薇的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弧度：“惊讶吗，墨琛？你以为她为什么能承受量子连接？为什么能生下‘完美载体’？因为她很可能也是某个量子基因携带者的后代，甚至可能是厉家某个分支的私生女。”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赶紧扶住椅背。星昼跑回我身边，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角，仿佛能感觉到我的慌乱。
“这是真的吗？”厉墨琛问安德森，声音异常平静。
“需要进一步验证，但初步分析显示，清窈的基因中确实有异常片段，与量子能力相关。”老教授谨慎地回答。
林薇向前一步，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我五年前警告她离开，不是因为嫉妒，墨琛。是因为我怀疑她的背景。我花了这么多年调查，终于找到了证据。”
“你的‘证据’来自黑月亮？”厉墨琛冷声问，“你和他们合作了？”
“我利用他们，正如他们利用我。”林薇毫不掩饰，“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墨琛。防止有人渗透到你身边。”
厉墨琛突然笑了，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多么讽刺。你口口声声说保护我，却与黑月亮交易。而你质疑清窈，只因为她可能有你自己一直渴望的量子基因传承。”
林薇的表情裂开了一道缝：“我——”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厉墨琛打断她，伸手握住我的手，“即使清窈真的有量子基因，即使她真的是某个分支的后代，甚至如果是黑月亮派来的间谍，我都不在乎。”
我和林薇同时震惊地看着他。
“我爱她，不是因为她的基因，不是因为她的能力，也不是因为她能生下继承人。”厉墨琛的声音变得柔和却坚定，“我爱她，因为她是清窈。因为当她看着我时，她看到的是我，不是厉家的继承人，不是守门人，不是量子能力的载体。”
林薇踉跄后退一步，仿佛被这些话物理击中了。
“而你，林薇，”厉墨琛继续，声音再次冷下来，“你从未真正看见我。你看见的是厉家的荣耀，是量子能力的力量，是守门人的地位。如果我没有这些，你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
“那不是真的...”林薇虚弱地反驳，但她的眼神出卖了她。
就在这时，星昼突然开口：“灰色的阿姨哭了。”
我们同时看向林薇，果然发现她眼角渗出了泪水，精心维持的完美面具彻底破碎。
“我只是...”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厉墨琛叹了口气，突然显得非常疲惫：“安德森，请带林薇去客房休息。我们需要进一步验证芯片上的信息。”
当安德森引导着恍惚的林薇离开后，书房重回寂静。厉墨琛转向我，眼中满是担忧：“你还好吗？”
我摇摇头，脑子一团乱麻：“那些关于我基因的事...我完全不知道...”
“我相信你。”他简单却坚定地说，“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感情。”
星昼拉拉我的手：“妈咪的眼睛和星星一样，很好看。”
我低头看着儿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在镜厅，当量子连接达到顶峰时，我好像...看到了一些记忆碎片。一个女人的背影，她转过头来...她的眼睛...”
厉墨琛紧张起来：“她的眼睛怎么样？”
“她的左眼里有量子环的符号，就像星昼一样。”我轻声说，“而且她抱着一个婴儿...哼着和我母亲一样的摇篮曲。”
我们沉默相视，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林薇的指控并非全无根据，只是出发点完全错误。
我不是潜入厉家的间谍，但我可能确实与这个量子遗传有着更深的联系。
“我们会搞清楚的。”厉墨琛承诺道，将我和星昼一起拥入怀中，“一起。”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稳定而有力。无论前方有什么真相等待揭开，我知道我们都能面对。
因为爱不是建立在基因或能力之上，而是建立在选择之上——选择信任，选择理解，选择在风暴中紧紧相拥。
而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