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星槎”结束了短暂的休整,如同一道沉默的阴影,悄然驶离了那片提供庇护的水晶残骸区,朝着守拙真人推演出的、通往“法则坟场”的大致方向加速航行。
越是远离葬星海的核心漩涡,周围的景象便越发显得“正常”,但那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星辰稀疏,尘埃黯淡,连虚空能量都变得惰性而稀薄,仿佛所有的活力都被远处那更大的恐怖所抽取、吞噬。
航行数日,前方虚空的景象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不再是色彩斑斓的扭曲,也不是噩梦般的低语,而是一种……褪色与失真。
远处的星光变得苍白、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虚空本身仿佛失去了深度,变得像一张被拉伸、磨损的陈旧画布,上面布满了细微的、不断蠕动的灰色皱褶。偶尔有巨大而模糊的、无法形容形状的阴影,在这些皱褶间一闪而逝,不发出任何声音,却带来一种源自认知层面的不适与恐惧。
“我们已接近‘法则坟场’的外围影响区。”守拙真人紧盯着星盘,上面的指针正在无规律地疯狂摆动,一些探测符文甚至开始自我矛盾地闪烁起来,“这里的规则正在变得‘稀薄’和‘矛盾’。”
叶灵尝试释放出一缕神识探向外界,那神识却如同陷入了一片粘稠的、没有方向的泥潭,反馈回的信息支离破碎且自相矛盾,让她一阵头晕恶心,连忙收了回来。“外面……好像什么都对,又好像什么都不对……”她脸色发白地描述着这种诡异的感觉。
石岳握紧了拳头,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在这里运转都变得滞涩,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否定着他的存在。
陈续与青芜站在星槎首端,神色凝重地观察着前方。
“看那里。”青芜指向虚空深处的一片区域。
那里,空间的“皱褶”尤其密集,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灰色漩涡。漩涡的中心,并非黑暗,而是一种不断变幻的、仿佛包含了所有颜色却又呈现为绝对灰色的奇异光晕。光晕周围,漂浮着一些难以理解的几何碎片,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在不断挑战着众人的视觉与认知——上一刻还是尖锐的立方体,下一刻就可能融化成流动的球面,或者同时呈现出既闭合又开放的矛盾形态。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钥匙碎片共鸣,正从那灰色漩涡的深处传来。
“那就是‘规则裂隙’,”守拙真人语气肯定,“是通往‘法则坟场’的不稳定通道之一。但看其状态,极不稳定,内部规则恐怕已混乱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需要稳定它,或者找到通过的方法。”陈续沉声道。他尝试将一缕灰蒙蒙的本源之力延伸出去,触及那灰色漩涡的边缘。
嗤——!
那缕力量在接触漩涡的瞬间,并未被吞噬或排斥,而是发生了诡异的变异!它的一部分仿佛被加速了亿万倍,瞬间老化、湮灭;另一部分则如同倒流般,变得极其微弱、原始;还有一部分干脆违背了能量守恒,凭空增殖又凭空消失!
这并非攻击,而是那片区域本身的规则就是如此混乱且自相矛盾!
陈续闷哼一声,迅速切断了联系,脸色微变。“那里的时间、能量、物质规则都是破碎的,甚至可能不存在统一的因果律。”
众人心头一沉。这样的地方,如何进入?如何生存?
就在这时,青芜瞳孔中的狐火微微跳动,她吸收自“大编织者”的、关于梦境与虚幻的知识,让她对这片规则混乱的区域有了一种独特的感知。
“混乱……亦是一种‘秩序’。”她轻声开口,带着一丝明悟,“绝对的混乱,本身也构成了一种极端的‘规则’。或许……我们不需要去对抗或理解它,而是需要找到一种能够在这种混乱中保持‘自我稳定’的方法,或者……利用某种能与这种混乱‘同频’的力量。”
她的目光落在了陈续身上,落在了他那包容了归墟(终结)与源初(诞生),甚至蕴含了一丝混沌意蕴的灰蒙蒙本源之力上。
陈续若有所思。他再次尝试,但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分析或稳定那混乱的规则,而是将自身的灰蒙蒙力场缓缓扩张,形成一个将星槎包裹在内的、散发着“非生非死”、“存在与不存在之间”意蕴的独特领域。
混沌归源领域!
这一次,当领域触及那灰色漩涡时,虽然依旧能感受到内部规则的疯狂冲突与变异,但领域本身却展现出惊人的适应性与包容性!它不再试图去“纠正”或“对抗”那些混乱规则,而是如同一个中立的“缓冲区”,将那些相互矛盾的规则影响在一定程度上隔绝、延迟,甚至部分同化!
星槎在领域的保护下,如同覆盖了一层无形的、弹性极佳的隔膜,虽然依旧能感受到外界的剧烈颠簸与规则冲刷,但至少内部的物理常数和基本逻辑得以维持!
“有效!”守拙真人惊喜道,“委员长的领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规则混乱的直接影响!”
“但消耗巨大,且不能持久。”陈续感受着体内力量的飞速流逝,冷静地判断道,“我们必须尽快穿过裂隙,找到内部的相对稳定点。”
不再犹豫,“渡厄星槎”在混沌归源领域的庇护下,调整方向,朝着那不断蠕动、变幻的灰色漩涡中心,一头撞了进去!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同时又灼热刺骨的胶质。无数矛盾的感知如同潮水般涌来:前一瞬是极致的加速,下一瞬又是永恒的凝滞;左边是创造万物的生机勃发,右边是湮灭一切的死寂终结;仿佛有无数个自己在同时经历着生老病死、诞生与毁灭……
这是一种超越五感、直达存在本质的混乱冲击!
全靠陈续的领域庇护和众人紧守的心神,才没有在这信息的洪流中瞬间崩溃迷失。
不知经历了多久这种难以言喻的颠簸与冲击,前方的景象陡然一变!
他们冲出了那条不稳定的规则裂隙!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心神剧震!
这里,就是——“法则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