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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猛腰间那柄雁翎刀出鞘的寒光尚未散尽,冰冷的杀气仿佛还在破庙低矮的房梁间凝结。李拾却在这令人窒息的威压下,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

他猛地一弯腰,从旁边被油烟浸透、黑乎乎的灶台边缘,抓起一张沾满油污、皱巴巴的辣条包装纸!那纸上,隐约可见一个用炭笔画得歪歪扭扭、几乎被油渍淹没的潦草圆圈,如同孩童的涂鸦。

“军爷息怒!且看——” 李拾将这张堪称“破庙之耻”的油纸高高举起,声音在刀锋的威压下依旧带着一股奇异的镇定,“此物,便是小店根基!昔日微末,以此为记!”

韩猛布满血丝的铜铃巨眼扫过那张腌臜的油纸,又看看李拾那张平静得近乎挑衅的脸,嘴角猛地咧开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嗤笑,如同猛虎在审视爪下的猎物:

“呵!就这?腌臜破烂!王爷的救命饼,若也这般模样…” 他手中的雁翎刀微微抬起,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老子现在就拆了你这破庙,免得污了王爷的威名!”

“所以——” 李拾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地截断了韩猛的威胁,“它该升级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如电,劈手夺过旁边李小二怀里死死抱着的记账竹简!

那竹简是李小二的命根子,上面记满了“雅座”预约的泼天富贵和辣条订单,此刻被夺,李小二“嗷”一嗓子就要扑上去抢救,却被李拾一个凌厉的眼神钉在原地。

只见李拾抄起苏甜儿放在桌案上的精钢刻刀!那刻刀在他手中,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灵魂!刀尖在青皮竹简光洁的表面上,如同灵蛇般飞旋游走!簌簌的木屑如同金色的雪片纷扬落下!

在韩猛冰冷的注视下,在朱元璋和马皇后惊疑的目光中,在破庙内外无数道屏息的视线里,一个前所未见的形象,在刀锋之下,由模糊到清晰,渐显雏形——

圆润如蒲扇的耳朵!标志性的黑眼圈!憨态可掬的胖脸!尤其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最令人瞠目的是,这圆滚滚的胖兽,两只粗短却有力的前爪,正死死抱着一根…扭曲盘绕、油光发亮的辣条!腮帮子鼓囊囊的,仿佛塞满了食物,那副又凶又萌、又馋又护食的模样,简直颠覆了千百年来大明百姓对“神兽”的所有想象!

“貘兽?!” 苏甜儿失声惊呼,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山海经》有载,貘兽‘似熊,小头庳脚,黑白驳,食铜铁’!掌柜…掌柜怎会知晓此等上古异兽形貌?!”

“错!” 李拾手中刻刀猛地一顿,点在竹简上,发出清脆的“嗒”声!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写满惊愕的脸庞,声音带着一种宣告神谕般的庄重与不容置疑:

“此乃**熊猫**!非是食梦之貘!乃是上古战神蚩尤之坐骑!名曰‘食铁兽’!力能拔山,齿可断金!专克邪祟!镇守四方!”

为了增加说服力(或者说视觉冲击力),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举动——他放下刻刀,直接伸出食指,狠狠蘸进旁边一碗刚熬好、色泽猩红、散发着霸道的辛辣与油脂香气的辣条红油里!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那沾满红油的指尖,精准地点在了竹简上那胖兽圆溜溜的黑眼圈瞳孔位置!

“嗡——!”

仿佛某种封印被解开!

那猩红的油渍在竹简上迅速晕染开来,浸润了刻痕!刹那间,那胖兽原本憨态可掬的黑白形象,因这双“血瞳”的点缀,竟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源自洪荒的凶悍与神秘!仿佛沉睡的战魂被唤醒!一股无形的、带着辛辣气息的威压,隐隐从那竹简上弥漫开来!

“自今日起!”李拾举起这块独一无二、散发着辣油香和凶萌气息的竹牌,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破庙内外,“凡我破庙出品!无论是辣条、肥皂、蜜渍饼!皆烙此‘食铁兽抱辣’神徽!无此神徽者,皆为伪劣!必遭神兽厌弃!”

**当夜,应天府。**

诡异的流言如同瘟疫,伴随着更夫梆子的回响,悄无声息地席卷了这座帝国的心脏:

“听说了吗?西城粮店王麻子卖的皂角是假的!刚买回去还没用,晴天霹雳!一道雷正正劈在他家院子里!为啥?就因为他那皂角上,没有破庙那‘食铁兽’神徽!”

“千真万确!东街刘员外家的小公子,夜夜啼哭不止,多少高僧法师都束手无策!结果呢?昨儿个托人从李家村求了一块刻着那胖兽抱辣条的竹牌挂床头!你猜怎么着?当夜!那小祖宗睡得那叫一个香!一觉到天明!神了!”

更有个在城门口值夜的老兵,赌咒发誓,说得唾沫横飞,眼睛瞪得溜圆:“老子亲眼所见!就在昨儿下半夜!月光底下!一头跟破庙竹牌上一模一样的‘貔貅’(熊猫古称),浑身黑白,眼放红光!在城墙上溜达!爪子还握着根烧红的铁棍…不对,是根赤红赤红的法器!跟那辣条一个色儿!那威势!吓得老子差点尿裤子!”

**八大楼粮商行会,周府。**

“啪嚓!”

一只上好的景德镇青花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粉身碎骨!粮商行会会长周扒皮(此扒皮非彼扒皮,但贪婪程度有过之无不及)气得浑身肥肉乱颤,指着桌上几块粗糙仿制的、刻着歪歪扭扭熊猫图案的竹牌,咆哮如雷:

“什么狗屁食铁兽!什么蚩尤坐骑!装神弄鬼!糊弄泥腿子的玩意儿!给老子仿!往死里仿!找最好的雕工!用最便宜的竹子!刻得越像越好!他李拾卖一两银子十块饼?老子卖九百文!八百文!挤死他!看他还怎么神气!”

重赏之下,鬼斧神工。短短三日,粗糙廉价的仿制竹牌如同蝗虫过境,铺满了应天府大大小小的集市摊头。

**破庙门前,人山人海。**

真伪难辨,流言四起。周扒皮派来的眼线混在人群中,脸上带着得意的冷笑,等着看李拾如何收场。

李拾面无表情。他指挥着赵二牛等人,在破庙门口的空地上,架起了一口巨大的铁锅!锅下,柴火熊熊燃烧!锅内,整整一坛子清亮亮的菜籽油被倒入,很快便在烈火烹油中翻滚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死亡低吟,刺鼻的油烟升腾而起!

“诸位父老!今日!便让这‘食铁兽’,亲自辨个真伪!”李拾的声音穿透喧嚣。他拿起一块破庙正版、刻着抱辣条熊猫的竹牌,又随手从旁边小贩的摊子上抓起一块仿得最像的赝品竹牌。

在无数道或期待、或怀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李拾手腕一抖!

“噗通!”“噗通!”

两块竹牌,不分先后,被同时投入那翻滚着死亡气泡的滚烫油锅之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

异变陡生!

只见那块赝品竹牌,如同投入沸水的劣质木片,瞬间被滚油吞噬!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卷曲、变形!发出“滋滋”的哀鸣!仅仅两三息之后,“啪”的一声脆响!竟直接在油锅中崩裂成了几块焦黑的碎片!

而那块破庙正版竹牌呢?

它如同入水的游鱼,在滚油中悠然沉浮!金黄的油浪冲刷着竹牌表面,奇异的景象发生了——那原本平平无奇的青竹表面,在滚油的浸润下,竟缓缓浮现出一片片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云纹!那云纹的走势,隐隐构成两个古朴遒劲、带着煌煌天威的大字——

**“洪!武!”**

“哗——!!!”

人群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池塘,瞬间炸开了锅!

“神迹!神迹啊!”

“洪武!是洪武!是陛下年号!神兽显灵!庇佑真货!”

“看见没!假的灰飞烟灭!真的连油锅都不怕!还有天家印记!”

“食铁兽显圣了!庇佑我大明啊!”

李小二早已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抄起大铁勺,将那枚在油锅中沉浮、散发着云纹和“洪武”二字的正版竹牌捞了出来!他高举着这枚冒着热气、却完好无损、更添神异的竹牌,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咆哮,声音因激动而扭曲变形:

“瞧见没——?!父老乡亲们!神兽只护真货!专克奸邪!假的!烧成灰!真的!油锅里走一遭都毫发无伤!还有天家赐福!认准破庙!认准食铁兽抱辣条!”

“噗通!”“噗通!”

人群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浪,轰然跪倒一片!无数人对着那枚油锅中淬炼而出的竹牌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词,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狂热与敬畏!

**应天府,某处深宅。**

幽暗的密室内,只有烛火跳跃。一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千户,正伏案疾书,笔尖在宣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李家村破庙掌柜李拾,以‘食铁兽’(疑为貔貅变种)为徽,妖言惑众,市井流言皆言其有辨伪、镇邪、引雷之能…更于闹市架油锅,以沸油验牌,伪者焦裂,真者浮‘洪武’云纹,引愚民跪拜…其行诡秘,其效妖异,疑为白莲教惑众新法,或借神道以掩不轨…伏乞圣裁!”

密报被火漆封好,由快马连夜送入紫禁城。

翌日清晨,这份密报静静地躺在朱元璋的御案之上。朱元璋拿起密报,目光扫过“妖言惑众”、“白莲教”、“沸油验牌”、“洪武云纹”等字眼,眉头紧锁。他沉吟片刻,提起朱笔,在那密报末尾,龙飞凤舞地批下七个大字,力透纸背:

**“查!若真有神兽…”**

笔锋一顿,朱砂在纸上洇开一点,仿佛帝王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接着写道:

**“…给朕弄一只!”**

侍立一旁的秉笔太监看着这批示,手一抖,差点把墨滴到奏章上。给…给陛下弄一只?那黑白胖兽?还要眼冒红光、抱着辣条的那种?这差事…比抓白莲教主还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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