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间已是四月，但是泽洛高地上凌晨四点多的夜晚依旧寒冷。
程世涛裹紧军装，靠在坦克冰冷的装甲板上，竖起领子抵御着刺骨的寒风。
他用力摩擦着自己的两只手，同时看了看右腕的手表，表盘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四点五十三分，也该差不多到时间了。”
数小时前，海因茨带来的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彻底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历史竟然提前改写，苏军即将发动总攻。
她们也不得不因为德军统帅部的命令提前在泽洛高地的主防线上进行防守。
经历了那么多次战斗，德军也都知道苏军的进攻手段。
在进攻的时候一定会进行大规模的炮击，所以程世涛以及纱织她们所驾驶的E50坦克，也和其他装甲部队一样在后方待命。
“程君，你确定这个情报准确吗？”纱织搓着冻红的双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程世涛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从前方远处那片沉寂如死的漆黑旷野收回，视线落在身边女孩被寒风吹得发红的小脸上。
前沿阵地的士兵已按照命令逐步撤退，只留下几组前沿观察哨用来观察苏军的动向。
“唉，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和美穗都认为苏军会在今天的五点发动进攻。”程世涛叹了口气，他感觉事态逐渐开始偏差。
“为什么？”纱织的眼眸里充满了疑惑。
“如果没记错的话，泽洛高地战役的时间应该是4月16日才对吧。现在的时间和历史上对不上啊，所以没必要那么……”
纱织没有把话全部说完，但是程世涛也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时间确实和历史对不上，但是依旧存在被俘虏的侦察士兵透露情报，以及海因里希大将极为大胆的放弃前沿阵地的操作。
仔细想想，在这个世界有许多和自己认知中的历史不同的事情发生了，比如is3坦克、E系列坦克的提前出现。
这让他突然想起一个熟悉的词汇，叫做蝴蝶效应。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玩意和苏军现在的进攻有什么关系么？
想到这里程世涛用力摇晃脑袋将莫名其妙的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去。
这个时候，坦克的舱盖哐当一声被推开，优花里探出半个身子。
寒冷的风立刻灌了进去，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举起望远镜，仔细地朝着远处苏军阵地的方向观察。
她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小声嘟囔着。
“真想去对面看看……在这里干等着，什么都看不到，实在有点……”
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纱织急忙打断了。
“优花里，你可别犯傻！”
“对面那些人可不是来参加战车道比赛的选手！”
听到纱织带着惊慌的提醒，优花里放下了望远镜。
“嗨嗨，我知道啦。”
她脸上露出一副略显尴尬的表情，缩了缩脖子。
“我就是……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嘛。”
优花里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目光转向依然站在坦克外面的两人。
“不过说真的，你们不冷吗？外面风这么大，要不要先回坦克里待一会儿？”
“是啊，程君。”
听到优花里的提议，纱织立刻用力点了点头。
“外面太冷了。”
程世涛抬起手腕，再次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指针正缓慢地接近那个预示着命运的数字。
“算了，也不差这几分钟了。”
“等到五点整，如果苏军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我再回到坦克里去。”
“啊……”
纱织愣了一下，在看到程世涛没有立刻回到坦克里的意思，她咬了咬嘴唇。
“那，那我也再等一会儿吧。”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和程世涛一起行动会更好一点。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优花里看着纱织那略显失落的模样，又偷偷瞥了一眼程世涛。
她心里大致猜到了纱织的小心思，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努力憋住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要是外面没什么问题的话，你们也早点回来吧，可别冻坏了呦。”
她朝着两人挥了挥手，然后动作麻利地缩回坦克。
“要是冷的话，你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程世涛看着纱织被冻得发抖的样子连忙说道。
“没什么，你不都说了么？不就几分钟，这几分钟我还等得了。”
听到纱织那倔强的话，程世涛感觉有些无奈。
不是他不愿意回到坦克里去，而是当自己坐在车长的位置时才发现自己的周围全是女孩子，这让他有些小小的不太适应罢了。
“算了，咱们都别等了，你和我现在一起回到坦克里吧。”说着程世涛就要往坦克上爬。
见到自己的坚持有了效果，纱织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紧随其后轻巧的钻进了坦克里。
就在程世涛也打算进入坦克的时候，他瞥了一眼手表，发现指针不偏不倚，正好指向了凌晨五点整。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将目光投向远方那片死寂的黑暗。
然而整个苏军阵地依旧是漆黑一片，丝毫没有动静。
没有任何预想中的火光，听不到任何炮弹出膛的轰鸣。
难道说确实是统帅部搞错了，苏军根本不是在这个时间进行进攻？
还是说那个被俘虏的苏军士兵在撒谎？
无数个念头在程世涛脑海里翻腾。
合着我和美穗之前那份基于历史和直觉的担忧，难道只是自己吓自己？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他紧绷的神经。
仿佛一直强撑着身体的力气，在这一刻被悄然抽空。
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
如果苏军的进攻要是能够在拖延几天的话，美穗是不是就能够指挥着这辆坦克参加战斗了呢。
这个念头让程世涛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许。
然而就在他刚进入车长指挥塔准备关闭舱门的一瞬间，远处苏军阵地突然亮起三道刺眼的红光，如同破开黑暗的利剑直刺云霄。
“来了！”程世涛猛地直起身大喊。
“所有人，准备战斗！”
信号弹划破夜空的刹那，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撕裂了宁静的面纱。
紧接着，大地开始了持续不断地剧烈震颤。
无数炮弹，裹挟着死亡的尖啸，从遥远的苏军阵地腾空而起。
密密麻麻，遮蔽了星光，呼啸着划破长空，朝着德军阵地倾泻而来。
同时整个东方地平线被瞬间点亮，如同一个被骤然引爆的巨大熔炉。
无数闪光连成一片，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却带着地狱般的橘红色调。
病房里，那沉闷而连绵不绝的隆隆炮声，穿透了墙壁与窗户，清晰地传到了美穗的耳中。
“开始了……”
她咬紧下唇，攥紧被单，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和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