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之力消散后,
洞穴中陷入一种奇异的死寂。
那股庞大的威压不见了,
但留下的是一片更令人窒息的茫然。
孔云泽站在原地,
闭目片刻,脸上那不健康的灰败之气竟真的渐渐褪去,
虽然依旧消瘦,但气息变得平稳悠长,
仿佛蛇神的寄宿非但没摧毁他,
反而以一种霸道的方式调和了他亏损的根基。
他缓缓睁开眼,
眼神复杂地看向木无悔和金哲,
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另一边,滇意还是瘫在地上,眼神空洞,
只有偶尔看向木无悔时,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嫉恨。
蛇使依旧低着头,
像一截真正的朽木,抱着那尊邪菩萨像,看不清表情,
但紧绷的肩膀透露出他极度的不安和压抑。
“王大哥!”
这时,
木无悔第一个动了,
她根本没时间去细想蛇神的话,
或是那扇虚无缥缈的门,
眼前有更要紧的事。
她几步冲到王建国身边。
山鹰正半跪着,用急救包里的东西,
勉强压住王建国背上渗血的伤口,
但王建国脸色蜡黄,呼吸微弱,
显然失血过多加上之前的尸毒侵蚀,情况非常不妙。
“必须立刻出去,需要手术”
山鹰抬头,语气沉重,
“但这地方……”
他环顾四周,来时的水路幽深不知通向何处,
而四周是封闭的岩壁,根本没有明显的出路。
金哲走到木无悔身边,
眉头紧锁,低声道:“水路未必安全,原路返回恐怕……”
他话没说完,
但意思明确,外面可能还有槐安铸的埋伏,
水路漫长且充满未知,王建国撑不了那么久。
木无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起蛇神最后的话,
“长生之门的所在……就在此处。然,需自行……发现。”
但这发现需要时间,王建国没有时间了。
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贴身的口袋,
那里放着三片来自金水城隍的灵叶。
一片‘信’,可指路;
一片‘守’,可保命;
一片‘遁’,可瞬间脱离险境,
但只能用一次,
且只能带两人。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在场的人。
金哲?不可能,她绝不会丢下师父。
孔云泽?状态诡异,且刚承载了蛇神。他走了孔文怎么办?
滇意?情绪崩溃,心怀怨恨,是累赘。
只剩下山鹰。
山鹰是清孽司的人,专业、可靠,而且他一直在尽力救治王建国。
王建国是伙伴,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必须救。
念头电光火石间闪过,
木无悔已经有了决断。
她掏出那三片叶子,
指尖在其中一片蕴含空间波动的叶子上停留——正是‘遁’叶。
“山鹰大哥,”
她抬头,语气带着严肃,
“你带着王大哥,用这个,会立即返回我们那边的金水!找最好的医生救他!”山鹰一愣,
看向木无悔手中的叶子,
又看看奄奄一息的王建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木姑娘,那你和金前辈……”
“我们自有办法!”木无悔打断他又说,
“救人要紧!回去后,立刻联系那边的清孽司,把这里的情况上报!”
金哲看着木无悔,眼神深邃,但没有出言反对。
他知道这是目前能救王建国最直接、也可能是唯一的方法。
虽然这意味着他们将失去一张最强的保命底牌,
并且暂时被困于此。
山鹰也是果决之人,不再犹豫,重重点头:
“好!你们保重!”
他接过木无悔递来的‘遁’叶,
按照木无悔快速交代的用法,
将自身灵力和意念灌注其中,
同时另一只手紧紧扶住王建国。
叶片上的漩涡纹路骤然亮起,
散发出柔和却强大的空间波动,
将山鹰和王建国二人包裹。
光芒一闪,两人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掉一般,
瞬间从洞穴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丝微弱的灵力涟漪。
洞穴里顿时又安静下来,
少了两个人,空间仿佛都宽敞了些,但也更显压抑。
木无悔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轻轻吐出一口气,
但精神没有丝毫放松。
她转过身,目光看向蛇使和滇意,
最后落在孔云泽身上。
“现在,该聊聊了。”
她声音不高,
“那扇‘门’,到底在哪?怎么‘自行发现’?”
孔云泽迎着她的目光,
眼神复杂,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这时,
一直缩在角落、抱着那尊九首邪菩萨像的蛇使,
周身毫无征兆地腾起一股浓稠的黑烟!
那黑烟带着刺鼻的腥臭,瞬间将他吞没!
“想走?!”
金哲反应极快,锁链猛地往那处攻击,
但却抽了个空!
黑烟剧烈翻滚,迅速变淡消散,
原地只留下一小滩蠕动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灰烬,
以及一声若有若无、充满怨毒的冷笑在空气中回荡。
蛇使连同那尊邪菩萨像,竟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他竟然会遁术?”
金哲收回链子,眉头紧锁,脸色难看,
“是那尊邪像的力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而一旁的滇意,
眼见着唯一能依靠的山鹰离开了,
又看到这诡异骇人的一幕,
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巨大的恐惧,
瞬间压过了她对木无悔的嫉妒和怨恨。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惊慌失措地就想往,
孔云泽和孔文那边靠拢,寻求庇护。
“滚开!”孔文却猛地后退一步,
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惕,
他可是清清楚楚记得这女人,
刚才用怎样恶毒的眼神盯着木姐姐,
“你也别碰我爹!”
滇意被呵斥得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
嘴唇哆嗦着,看看冷漠的孔云泽,
又看看一脸嫌恶的孔文,最后绝望地环顾这阴森的洞穴,
彻底陷入了被所有人抛弃的惊恐和孤立无援之中。
木无悔并没圣母心,去打理她。
目前蛇使的逃脱是个巨大的隐患,
他肯定去报信或酝酿更大的阴谋了。
时间变得更加紧迫!
她不再理会旁人,转向金哲,语气果断:
“师父,靠人不如靠己。线索一定就在这里某处!”
金哲点头,
目光落回那幅掉落在地的古画卷上。
两人默契地同时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将其再次展开。
画卷上,那扇镶嵌着七枚血髓玉的巨大石门图案依旧透着诡异。
木无悔指尖拂过冰凉的画卷表面,
集中全部精神,仔细审视着每一个细节。
她腰间的蜈蚣,
似乎也感应到主人的专注,
安静地盘踞着,只有尾尖偶尔轻轻摆动。
她脸颊上的幽绿鳞片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
为她平添了几分非人的锐利感。
突然,木无悔的指尖在画卷上停顿了。
“师父,你看这里!血髓玉的摆放,像不像七个星星。”
她声音带着一丝发现关键线索的紧绷。
金哲立刻顺着她所指看去。
金哲立刻顺着木无悔所指看去。
那画卷上那扇巨大石门的门楣中央,
七枚血髓玉的图案并非随意镶嵌,
而是以一种极其古老、隐晦的方位排列着。
“北斗…”
金哲瞳孔微微一缩,声音低沉,
“为师第一次竟然没仔细看,这不就是…魁星踢斗,锁煞镇元的格局!”
他猛地抬头,看向洞穴四周那些幽蓝和惨绿交织的结晶石壁,
又低头快速扫过画卷上石门周围的细微纹路。
“不对…”他眉头越皱越紧,
“这排列…核心的‘天枢’位偏了三度,
‘摇光’位更是完全倒悬!这不是镇守…这是死守!是绝户局!”
木无悔的心猛地一沉:
“死守?守什么?还是…困住什么?”
“都有可能。”
金哲语气凝重,
“布下此局者,抱的是与门后之物同归于尽,或永世隔绝的决心。
蛇神窥探过,说门后有长生之秘…不假。奇珍异宝也不假,
但更可能的是,门后还封着远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