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还在闪,程知遥靠在核心底座上没动。膝盖有点软,但手还稳稳压着切割器。
她低头看了眼仓库界面,刚把那块刻了符号的金属片归进“关键证据”文件夹。手指敲了下屏幕,嘴里念叨:“这破系统连个缓存都清不干净。”
话音落,仓仔的声音立刻蹦出来:“你才破系统!我刚才差点被AI主脑顺藤摸瓜抓走,知道多危险吗?”
“哦。”程知遥面无表情,“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说了!是你耳朵堵了还是脑子短路?”仓仔气得像素小熊直跳脚,“现在有大问题——检测到三组高密度数据流正从能源舱方向逼近,路径封锁程序已经启动,再不走就只能原地等死。”
程知遥皱眉:“不是说AI主脑被控制了吗?它不该这么快反应过来。”
“所以更不对劲。”仓仔声音压低,“有人在帮它提速……或者,它本来就在等我们触发这个节点。”
她刚想回嘴,左臂疤痕突然轻轻一震。
不是疼,也不是烫,就像有人隔着皮肤轻轻敲了一下。
她抬手看了一眼,那道红痕正微微发亮,一闪即逝。再看能量核心,球体表面的蓝光也跟着颤了一下。
同步频率又来了。
“别管那个!”仓仔急了,“东侧通道还有三十秒安全窗口,错过就得硬闯防火墙矩阵。”
程知遥撑着底座站起来,刚要迈步,背后空气猛地扭曲。
枪声炸响。
她本能扑向侧面,冲锋衣肩头擦出一道焦黑痕迹。落地翻滚半圈,抬头就看见废墟中央光影凝聚。
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白大褂,黑色长裤,三根手指正推了推眼镜框——尽管他根本没戴眼镜。
机械义眼泛着暗红光,像是烧到极限的灯丝。
姜明川。
“云巅的AI主脑被异形寄生了。”他开口就是一句,语速快得像抢时间,“密钥不在主服务器,在能源舱的备用节点。跟着这个走。”
他抬手递出一样东西。
程知遥盯着他,没动。
“你用义眼预判了后续路径?”她问。
“废话少说。”姜明川眼神都没变,“拿着。”
她这才上前一步,接过那东西。
青铜罗盘。
表面刻痕复杂,但其中一段和陈铁外骨骼上的标记完全一样。
她捏紧罗盘,指针开始疯狂旋转,毫无规律。
“你在透支寿命换情报。”她说。
姜明川没答。
投影边缘已经开始碎裂,像素点像雪花一样飘散。
“每次预判三十秒,减一天命,对吧?”程知遥声音沉下来,“你早就不该活到现在。”
“总比都死在这强。”他终于开口,语气还是那种熟悉的、带着点嘲讽的冷静。
仓仔尖叫起来:“警告!高强度数据追踪锁定宿主!清剿部队预计三分零七秒抵达!重复,三分零七秒!”
程知遥握紧罗盘,抬头看向东侧通道:“那边有通风竖井能绕过去吗?”
姜明川点头,抬起手,指向某个方位。
动作还没完成,空中突然撕开一道黑线。
像病毒入侵画面,黑色数据流直接贯穿他的投影。
整个人瞬间崩解。
最后一帧,他嘴唇动了动。
没声音。
但程知遥看懂了。
“小心吊坠。”
光影彻底消散。
原地只剩一片残影波动,几秒后也被系统清理干净。
程知遥站着没动。
手里的罗盘还在抖,指针乱转。
但她感觉到,那股震动频率变了。
不再是无序震荡。
而是……慢慢朝着某个方向偏移。
东方。
“他死了吗?”她问。
“不知道。”仓仔声音有点虚,“这种远程投射本体早就没了也可能维持信号,但刚才那一下是强制切断,应该是有人在另一边动手脚。”
“异形?”
“八成。”
“所以他拼死也要把消息送出来。”
“不然你以为他图啥?”仓仔嘀咕,“这家伙可从来不干亏本买卖。”
程知遥低头看了眼胸口的星空吊坠。
它安静地贴在衣服外,没有任何反应。
可刚才那一瞬,她确实感觉到了一丝拉扯感。
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她没说话,把切割器收回仓库。摘下眼镜,用袖子随便擦了两下,重新戴上。
镜片有点花,但她不在乎。
“路径规划好了吗?”她问。
“正在算。”仓仔屏幕闪了几行字,“建议走东侧第三条支道,避开两层哨戒节点。但通风竖井那段会有十五秒盲区,摄像头会重启。”
“够了。”她说,“只要不是正面撞上清剿队就行。”
“你还真打算去能源舱?”
“不然呢?”她冷笑,“等他们把密钥格式化?还是指望下一个送死的人再来提醒我?”
“问题是姜明川为什么选这个时候出现?”仓仔声音压低,“他明明可以早点联系你,非得等到系统重启、核心暴露之后才冒出来送情报。”
程知遥沉默两秒。
“因为他不确定我能活到这一步。”她说,“也不确定我能不能接住这把钥匙。”
“你现在接住了。”
“所以我得走下去。”
她迈步往前。
脚步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轻响。
罗盘在手里越来越稳,指针不再狂转,而是缓缓指向前方。
东侧通道入口就在眼前。
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蓝光,像是某种设备待机状态下的呼吸灯。
她停下。
“你说吊坠有问题。”她忽然开口。
“姜明川提了一句。”仓仔顿了顿,“但我扫描过无数次,它就是个普通吊坠,除了能激活时空节点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可他为什么要提醒我小心它?”
“也许……”仓仔声音卡了一下,“它不止是用来启动节点的工具。”
程知遥没再问。
她盯着那道门缝。
脑子里闪过很多事。
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别相信任何人”。
陈铁把U盘塞给她时说“替我看春天”。
还有姜明川最后一次面对面时说的话:“你要是敢死,我就算爬回来也要骂你一顿。”
她扯了下嘴角。
“走吧。”她说。
罗盘指针轻轻一震,彻底定格。
指向门后。
她抬起手,准备推门。
指尖刚触到冰冷的金属——
胸口吊坠突然发烫。
不是温热,是灼烧般的痛。
她猛地低头。
吊坠表面浮现出一行极细的光纹。
像代码,又像某种倒计时。
还没看清,眼前一黑。
耳边响起电子杂音。
然后是姜明川的声音,断断续续:
“……不是……帮你……是交易……拿到数据……毁掉……主脑备份……否则……所有人都会被……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