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管的震动越来越强，程知遥贴着墙往前挪。那台自动灌装机还在动，机械臂一格一格地放瓶子，和她仓库里的样本一模一样。
她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01:45:18。
“这玩意儿不是重启净水系统。”她低声说，“是晶核要炸了。”
仓仔的声音断断续续：“宿主……你的物资记录被扫描了……频率匹配上了……源头在上面……祭坛区域……”
“谁在扫？”
“不知道……但手法很熟，像是……内部权限。”
程知遥摸了摸左臂，疤痕烫得厉害。她从背包里拿出一瓶刚收进仓库的净水剂，又从机器传送带上抓了一瓶，两瓶并排比对。
液体颜色几乎一样，可拿到灯下细看，复制瓶的反光偏绿一点。
“这就是证据。”她说，“有人用生物共振波偷抄我的仓库数据。”
她把两瓶都塞回去，抬头看向管道尽头的通风口。那里有道锈铁梯子，通向上方。
爬上去前，她往手心抹了点防腐剂。皮肤嘶了一声，痛感让她脑子清醒。
梯子嘎吱作响，她动作放轻。上面传来低语声，还有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通风口盖板被撬开一条缝，她眯眼往外看。
祭坛侧廊亮着幽蓝的光。石台上摆着一个黑色笔记本，周围缠着感应线圈。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旁边，脖子上有一圈鳞片状的纹路，在光线下泛着冷色。
实验室主管。
他抬手看了看表，低声说：“再等三分钟，信号同步完成，日志数据就能传出去。”
程知遥屏住呼吸。她认得那个本子——昨天在鱼怪巢穴里见过类似的，上面记着初代穿越者的实验记录。
不能让他传走。
她从腰包掏出一小块腐蚀残液凝胶，贴在通风口边缘的墙面上。几秒后，墙面开始冒烟，发出轻微的滋啦声。
守卫立刻警觉：“那边怎么了？”
主管挥手：“别管，继续监控信号流。”
两名守卫朝声音方向走去，其中一人经过感应线圈时踩到了导线接头。
程知遥抓住机会，剪断另一根信号线。监控画面闪了一下，黑了三秒。
她翻出通风口，贴地滑行，指尖刚碰到日志本的边角——
警报响了。
红光旋转，主管猛地转身，一把掀开防毒面具，冷笑：“你就是那个炸了矿道的女人！”
话音没落，他手臂皮肤裂开，黑鳞迅速蔓延，整条胳膊变成兽爪形态，直扑过来。
程知遥往后跳，日志本被她顺势扯下一半，另一半还卡在线圈里。
“系统数据外泄！”她心里喊，“快锁仓！”
仓仔嗡了一声：“正在隔离……但有人在远程破解加密层……撑不了十秒！”
主管扑空，撞翻石台，感应线圈噼啪炸裂。就在这瞬间，祭坛墙壁突然裂开一道缝，一只机械臂破墙而出，精准抓住空中飞的日志残页。
姜明川。
他半边脸嵌着机械义眼，此刻正冒着火花，嘴里念叨：“不对……数据被改过……这不是原始日志……”
主管怒吼一声，调头扑向姜明川。两人撞在一起，机械臂和黑鳞爪撕扯，火花四溅。
程知遥趁机冲上前，想抢回日志。姜明川却突然转头，一把将她推开：“别碰它！里面有陷阱程序！一旦打开，所有关联记忆都会被污染！”
她摔在地上，手肘磕到石台边缘。左臂疤痕像烧红的铁条扎进肉里。
“那你为什么来抢？”她翻身起来，大声问。
姜明川没回答。他的义眼彻底熄灭，机械臂接口处渗出黑色黏液，顺着金属关节往下滴。
“他被控了。”仓仔急喊，“远程入侵信号来自祭坛深处！快打断连接！”
主管再次扑来，程知遥拔出反物质刀片横挡。刀刃和黑鳞爪相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她被震退两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眼角余光看见地上那块磁核矿石——最后一块。
“引爆它。”她下令。
“会连带干扰你的神经链接！”仓仔警告。
“现在不是讲规矩的时候！”
她意念一动，矿石腾空而起，砸向地面。
轰！
强磁场爆发，红灯全灭，监控器炸出电火花。主管的动作僵住，全身鳞片抖动。姜明川靠墙倒下，机械臂抽搐几下，不动了。
程知遥扑过去抢日志残页。姜明川的手还死死攥着，她用力掰开，纸角撕裂，一半留在他手里，一半被她拽走。
她低头一看，纸上只有几行乱码和一个编号：x7-0429。
母亲吊坠的编号。
“警告！”仓仔突然尖叫，“高维力场激活！你在被拉进去！”
她感觉身体变轻，脚底离地。祭坛中央的地砖裂开，一圈光纹升起，把她围在中间。
“不要相信……”姜明川靠在墙边，声音微弱，“记忆里的我……”
主管趴在地上，脖子上的鳞片大片剥落，露出下面的金属骨架。他抬起手，按下胸口某个按钮，嘴里发出电子音：“召唤协议……启动。”
程知遥想跑，但动不了。左臂疤痕烫到发黑，吊坠发烫贴在胸口，像是要烧穿皮肤。
她手里紧紧捏着那张残页。
光纹越缩越小，耳边响起一种奇怪的嗡鸣，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又像是录音带倒带的声音。
她的视野开始扭曲，眼前的石头墙壁变得透明，后面浮现出另一个空间——
一样的祭坛，但更完整，墙上刻满罗盘图案，中央站着一个人影。
穿着她的衣服。
背对着她。
那个人缓缓转头。
脸上是她的脸。
但眼神陌生。
程知遥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控制面板。屏幕闪了一下，倒计时停在01:33:06。
“你看到了吗？”仓仔声音发抖，“那是……镜像节点。”
“我不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人。”她喃喃道。
头顶传来碎裂声。通风管道崩塌，沙石落下。祭坛顶部的符文亮起，一道光柱打下来，把她整个人罩住。
她想喊，却发不出声。
身体一点点被往上提。
残页在手中颤抖。
那个人影伸出手，指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