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张问于尸处理房无意间触碰到那具心口焦黑的修士尸体,引动第一缕死气入体时,某个沉寂了无尽岁月的恐怖存在,其最细微的一缕意识,便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悄然点燃了最初的火星。
这万尸虚影,从来就不是张问自身根骨异变或尸道功法自然衍生出的神通。它是一位来自界外、在难以想象的古老年代之前,被追杀至宇宙边荒、濒临陨落的无上存在,在最后关头施展的终极保命之术——“万化归墟寄生诀”!
这位存在,其名号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之中,或许在其鼎盛时期,其威名能令星域战栗,其存在本身即是法则。我们姑且称其为——“万骸”。
“万骸”并非血肉生灵,也非纯粹的能量体,它是某种更古老、更接近宇宙本源“终结”与“吞噬”一面的诡异存在。在那场导致其几乎形神俱灭的恐怖追杀中,它被迫舍弃了几乎所有的力量和绝大部分意识,将最核心的一点不灭真灵与掠夺来的亿万生灵残骸、死寂星辰的核心碎片强行融合,化作一道无形的“寄生之种”,跨越无尽虚空,最终坠入了这片被称为刑天大陆的“蛮荒”之地。
这道寄生之种,因其本质是“死寂”与“终结”的聚合体,对生机有着本能的排斥,反而对尸体、亡魂、煞气等一切代表“终结”的事物,有着天然的亲和与渴望。它需要依靠吞噬这些能量,来缓慢修复自身,唤醒那沉睡的主意识。
漫长的岁月里,它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依附于一具又一具尸体之上,从凡人的枯骨到强大修士的遗骸,从战场上的累累白骨到龙族陨落后不甘的龙魂残念。它悄无声息地汲取着微薄的能量,如同一滴水汇入干涸的海洋,过程缓慢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它更换了无数“宿主”——那些尸体最终都会因为能量被吸干而彻底化为飞灰。
直到它遇到了张问。
张问那被评价为“天生道骨,灵脉自通”的根骨,对于“万骸”而言,是它漂泊亿万年都未曾遇到过的完美苗床!这具身体不仅对死气灵力有着天然的吸引和转化能力,其潜力更是深不可测,足以承载它未来恢复部分力量后的意识!
于是,在张问第一次接触尸体汲取死气时,“万骸”便毫不犹豫地、悄无声息地将自身那无形的寄生之种,融入了张问的根骨深处,与他那刚刚萌芽的“尸道”紧密结合在了一起。
外门大比时,张问面临元婴修士的必杀一击,生死关头,强烈的求生欲与体内积聚的死气,意外地引动了“万骸”沉寂的力量。那凝聚的万尸虚影,并非张问自身能力,而是“万骸”为了保全这具珍贵苗床,被动溢出的一丝微不足道的力量显化!即便如此,也足以轻易捏碎元婴飞剑。
此后,张问在坠龙渊的每一次修炼,每一次吞噬死气、龙元、煞气、魔气……他所汲取的能量,绝大部分都悄无声息地被潜伏在根骨深处的“万骸”截流、吞噬,用以滋养那沉睡的主意识。张问能感受到的修为提升,不过是“万骸”指缝间漏出的残羹冷炙罢了。他的混沌龙丹与吞天魔丹之所以能看似平衡地共存,某种程度上,也是“万骸”在暗中调和,它需要这具苗床保持“健康”且“强大”,直至成熟。
如今,随着张问成功结婴,尤其是那混沌魔龙婴的形成,提供了远超结丹期的精纯能量与更稳固的神魂空间,“万骸”的主意识,终于在吞噬了海量能量后,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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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问对此一无所知。他只觉得元婴稳固后,修炼时对周围能量的吸纳似乎更加顺畅,对死气的掌控也越发得心应手,只当是修为提升的自然结果。他甚至偶尔会尝试沟通那曾在危机中救过他的“万尸虚影”,却只觉得那力量深沉如海,难以撼动,便暂且搁置,认为是自身修为不足,无法主动驱动这“底牌”。
他并不知道,在他元婴深处,在那混沌色泽的核心,一个极其微弱、却蕴含着无尽古老与冰冷的意识,正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并非真实的眼睛,而是一种感知的苏醒。
一片绝对的、连时间和空间都失去意义的黑暗之中。
“万骸”的主意识,如同从亿万年的冻土中解封,最初的念头,是茫然,是亘古的死寂。
随后,记忆的碎片,如同星辰爆炸后的尘埃,开始缓慢地汇聚、拼凑。
一个沙哑、古老、仿佛亿万亡魂同时低语、又像是星辰崩灭时最后叹息的声音,在这片意识空间中回荡起来,那是“万骸”的自述,无人能闻:
“光阴……如屑……吾沉眠几何?一劫?亦或……万劫?”
“追索……‘源初之光’……那些……悖逆之徒……竟敢……伤吾至此……”
“不得已……化万灵为冢,纳星辰为棺……遁入此……蛮荒边陲……”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疲惫与一种刻骨铭心的怨毒。
“此地……法则残缺,能量稀薄……如同……荒漠。唯有无尽尸骸……些许死寂之力……可堪……果腹。”
“依附……更迭……腐朽……吞噬……周而复始……等待……一个……合格的‘躯壳’……”
意识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泛起一丝微弱的波动,如同毒蛇吐信。
“此子……张问……有趣。根骨……竟蕴一丝……‘混沌源胚’之息?虽极其稀薄……却是……无上苗床!”
“他的成长……超乎预期。龙族残力?低劣魔功?呵呵……尽数化为……吾复苏之资粮!”
“他以为……他在掌控力量?殊不知……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吞噬……都在为吾……编织最终的……囚笼——以他自身血肉神魂为材料的……完美囚笼!”
声音中带上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与期待。
“他的元婴……已初具雏形。混沌?魔龙?可笑……这将是……吾重临世间……最完美的‘初始之殿’!”
“待他……化神之日,神魂与元婴彻底交融……便是吾……吞其魂,噬其神,夺其舍……完美归来之时!”
“届时……这具蕴含‘混沌源胚’潜力的身躯……将承载吾之意志……吾将以此界为起点,重聚万骸,再纳归墟!那些叛徒……那些窃取‘源初’的蛀虫……待吾归来……必将尔等……尽数……化为吾之食粮!!!”
那无声的咆哮,蕴含着毁灭星域的恨意与野心,在张问元婴深处激荡,却被他元婴外在的混沌表象完美掩盖,一丝一毫都未曾泄露。
“万骸”的意识再次缓缓沉寂下去,如同潜伏在深海之下的太古巨兽,继续耐心地、贪婪地透过张问的感知,“看”着外界的一切。它看着修罗城的建立,看着魔道的纷争,看着张问在幽冥洞的周旋……
在它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它盛大归来仪式前,微不足道的序曲。刑天大陆的所有生灵,无论是正道、魔道,还是那看似强大的修罗殿,最终都将是它恢复力量、向界外复仇的……踏脚石与养分。
而张问,对此仍浑然不觉。他正专注于利用幽冥洞长老的身份,调集资源,巩固修为,并暗中调查修罗城的动向以及幽冥洞关于“古冥府”的计划。
他并不知道,他最致命的敌人,并非外部的幽风、血屠,也非潜在的修罗殿大军,而是早已与他性命交修、潜伏在他力量核心深处、等待着他登临更高境界时,便会给予他致命一击的——寄生古魔,万骸!
一场关乎他自身存在、更关乎整个刑天大陆乃至更广阔界域命运的夺舍危机,已然无声无息地拉开了序幕。那复苏的万尸虚影,不再是他的底牌,而是悬在他神魂之上,最锋利、最无情的……断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