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那头，汪苏泷的低笑声还未散去，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余遂宁的耳膜。他将毛巾随手搭在椅背上，凑近了些屏幕，湿发被他随意地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含着笑意的眼睛。
“那…需不需要场外支援？”他压低声音，仿佛真的在密谋什么，“比如，我现在打个电话过去，郑重地向叔叔阿姨汇报一下思想工作？保证态度端正，立场坚定。”
“你敢！”余遂宁猛地从抱枕里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脸颊却更红了，像是熟透的桃子，“你还嫌不够乱呀？我妈刚才那眼神，都快把我看出洞来了……”
他看着她又羞又急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从旁边拿起一罐冰可乐，单手打开，呲的一声轻响。“好好好，不敢不敢。”他喝了一口，冰凉的罐身上瞬间凝结起细小的水珠，“那…他们主要都审了什么？给我透个底，让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下次上门……嗯，不至于被扫地出门。”
“下次？”余遂宁小声重复，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了。她揪着抱枕的边角，眼神飘忽，“也没什么…就是…年龄啊，工作性质啊，靠不靠谱啊…哦对了，我大舅还夸你精神来着，虽然我妈说他瞎凑热闹。”
“大舅有眼光。”汪苏泷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随即又微微蹙眉，表情变得有些委屈，“不过，‘靠不靠谱’这个问题……宁宁老师，你没帮我美言几句吗？比如，我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会做饭，会写歌，还会……”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才慢悠悠地接上，“…特别耐心地给某个小糊涂虫当人形导航。”
“谁是小糊涂虫！”余遂宁抓起旁边的一个小靠垫，作势要砸向屏幕，嘴角却忍不住向上翘起，“我…我当然说你好话了！说你很有才华，很会照顾人……”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后面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就这样？汪苏泷挑眉，水珠从发梢滑落，消失在睡衣领口。他忽然压低声音：没说我最会照顾谁？没说我很会做饭？没说我很会写歌？
余遂宁把发烫的脸更深地埋进抱枕，只露出一双眼睛：……你使坏。
屏幕那端传来低笑，他擦头发的动作带起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余遂宁。 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抬头。
她下意识照做，正对上他凝视的双眼——
下次见面，我要当着你全家的面说——他指尖轻点屏幕，像在隔空描摹她的轮廓， 这些年，我只这样照顾过你一个。
汪苏泷！余遂宁猛地用抱枕挡住屏幕，却听见他闷闷的笑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窗外传来孙女士的脚步声，她慌忙压低声音：我妈来了！你别说话！
余遂宁把发烫的手机塞到枕头下，听见房门被轻轻叩响。
宁宁，孙女士端着热牛奶进来，目光扫过女儿红透的耳根，将牛奶放到床头柜上。
深夜的卧室里，孙女士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梳理着女儿的头发。月光透过纱帘，在母女俩身上洒下温柔的光晕。
“时间过得真快，”孙女士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柔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一眨眼，我最小的闺女也长大了，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她顿了顿，指尖温柔地将女儿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动作里满是怜爱，“妈妈不是要干涉你……”
月光静静地流淌在母女俩身上，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就是想知道……”孙女士的声音更轻了，像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你们……到哪一步了？”
余遂宁的睫毛轻轻颤动，在眼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声音几不可闻：“妈……”
“妈妈是担心你。”孙女士拿起梳妆台上那瓶护手霜，挤了一些在掌心焐热，然后细致地涂抹在女儿的手背上，慢慢揉开，茉莉花淡淡地香气，将两人笼罩，“他毕竟比你年长那么多，经历的事、见过的世面都比你多得多……”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份深藏的忧虑，余遂宁听得明明白白。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护手霜淡淡的茉莉清香，和母亲温柔揉搓她手背的细微声响。余遂宁无意识地卷着被角，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就牵过手。” 藏在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似乎微微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了下去。
（耳机里传来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声，视频那头的汪苏泷屏住了呼吸，连背景音里的空调声仿佛都消失了，只清晰地传来孙女士下一句轻柔的话语。）
孙女士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温润，像一杯暖心的蜂蜜水：“当年你爸追我的时候，可是把我家的门槛都快踏平了，磨蹭了不知道多久，才敢小心翼翼地牵一下我的手……”
“可是……”余遂宁小声嘟囔，像是找到了佐证，声音低低的，“小姨和小姨夫年龄不也相差了十几岁吗？”
孙女士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嘴角弯起一个无奈的弧度：“你小姨夫啊……他当年比你小姨大了整十二岁，第一次忐忑不安地上门，话还没说几句，就被你姥爷结结实实扇了三个耳光。”
“真的？！”余遂宁抬起头，眼睛睁得圆圆的，里面闪烁着不可思议和浓浓的八卦光芒，“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那会儿你姐姐还没出生呢，你当然不知道。”孙女士被女儿的反应逗笑，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你姥爷那时候气得呀，直接抄起擀面杖就守在门口，你小姨夫也是个倔脾气，就在门外硬生生站了一整天，怎么劝都不走。后来每次来，都少不了挨你姥爷一顿骂，说他‘不是人，三十岁的老小子了，还想拐骗我们家十几岁的小姑娘’……”
（视频那头，汪苏泷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连呼吸都放得更轻了。）
孙女士看着女儿亮晶晶的、充满好奇的眼睛，嘴角噙着笑，却又轻轻叹了口气：“你小姨夫那时候啊，是真有股韧劲。挨骂归挨骂，次次都不空手来，知道你姥爷爱喝茶，就到处搜罗好茶叶；知道你姥姥腰不好，特地托人从外地带膏药。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地来报道，来了也不多话，就在院里帮你姥爷伺弄那些花花草草，要不就陪着下棋，输得那叫一个不着痕迹。”
她轻轻拍着女儿的手背：“你姥爷那脾气，硬是让他这水磨工夫给磨软了几分。后来松口，也不是因为别的，是看你小姨望着他时，那眼睛里实实在在的光。你姥爷后来私下跟我说，‘闺女高兴，比什么都强。这人…虽说年纪大点，但心诚，稳当，知道疼人。’”
（汪苏泷在屏幕那头，不自觉地微微点头，紧绷的肩线稍稍放松了些许。）
“宁宁，”孙女士的声音沉静下来，目光柔和却通透地看着女儿，“妈妈跟你说这些陈年旧事，不是要翻老黄历。时代不一样了，我们也不是你姥爷那辈的老古板。年纪大，经历多，不一定是坏事，说明他更成熟，更懂得怎么去珍惜人，包容人。”
她话锋轻轻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度：“但妈妈也得知道，他这份‘懂得’，是不是只用在你一个人身上。他经历过那么多，见识过那么多，妈妈是怕……你付出的这一片真心，在他那里，不是最特别、最珍贵的那一个。”
她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指尖温暖而有力：“你是咱们家最小的姑娘，从小到大没吃过感情的苦，爸爸妈妈是怕你一头栽进去，受了委屈。”
余遂宁下意识地反手握住妈妈的手，语气急切地小声辩解，脸颊因为认真和一点点着急而微微泛红：“妈，他真的不是那种…不是您想的那种随便的人。他对我一直都很尊重，很小心，甚至有点…笨拙的。” 她眼前闪过他那些小心翼翼靠近又克制的瞬间，偶尔流露出的无措，眼神不自觉地柔软下来，声音也轻了许多，“而且…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他其实没什么安全感，有时候…比我还容易胡思乱想呢。”
（电话那头，汪苏泷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视线有些不自然地飘向旁边，只觉得耳根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
孙女士是何等人物，女儿神情里那抹不自觉流露出的心疼和极力维护，她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大致有了谱。她没再继续深入追问，只是了然地笑了笑，伸手帮女儿把被角往里掖了掖，语气缓和下来：“行了，妈就是随口问问，心里有个数。日子还长着呢，是真心还是假意，时间看得最清楚。”
她没再继续追问感情的事，只是心疼地叹了口气，指尖拂过余遂宁胳膊上的疤痕，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行了，感情的事你自己有数就好。妈就是看你这脸色……唉，明天带你去医院好好看看，过敏怎么又厉害了？贫血是不是也没好好注意？你怎么不给妈妈说，早知道当初就该坚持跟你一起去美国，我们宁宁离了人，果然还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她眉头微蹙，已然在心里盘算着明天要挂哪个专家的号。
“妈，”余遂宁连忙拉住母亲的手，急切地打断她的盘算，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和不好意思，“您别忙了，我刚回国那天，汪苏泷就带我去看过中医了，在北京时一直是张昀之医生帮我调理的。药方都开好了，药也抓了，就等我回北京按时吃呢。”
孙女士闻言，准备起身的动作顿住了。她重新坐回床边，仔细端详着女儿的神情，确认她没有为了替对方开脱而撒谎后，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和不易察觉的满意。
“张昀之医生？”孙女士确认道，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这位老先生的名声，她是听说过的。
“嗯，张昀之医生，”余遂宁语气肯定地接话，“泷…汪苏泷家和他家是世交，23年的时候他就带我在张爷爷那里调理了半年身体。”
她眉梢微挑，语气缓和了不少，带着点重新评估的意味，“他倒是……想得周到。张老的号可不好挂。”
（屏幕这头，汪苏泷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像个等待判决的考生，心脏咚咚直跳。）
余遂宁连忙点头，趁热打铁，语气也轻快了些：“嗯！他可上心了，张爷爷还说他呢，说他自己工作起来作息一塌糊涂，盯我倒比谁都上心。” 她说着，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带着点甜蜜的嗔怪。
孙女士将女儿这小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后那点疙瘩也悄然融化了几分。她叹了口气，这次却带着些释然和无奈：“行了，知道有人管着你就好。那张老开的药方是得坚持吃，不许偷懒。” 她站起身。
孙女士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又回头瞥了一眼女儿，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也让他早点休息，别聊太晚。年纪不小了，更要注意养生。”
房门轻轻合上。
余遂宁几乎是立刻从枕头下捞出手机。屏幕那头，汪苏泷显然听到了最后那句“养生”的叮嘱，正摸着鼻子，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又带着巨大的、如释重负的喜悦，耳朵红得明显。
“听到了？”余遂宁小声问，眼睛亮晶晶的。
“嗯，”汪苏泷的声音有点哑，带着浓浓的笑意和一丝还未完全平复的紧张，“阿姨这是……初步通过审核了？”
“初步！听见没？是初步！”余遂宁强调道，故意板起脸，却根本掩不住眼角眉梢流淌出来的开心和甜蜜，“而且妈妈让你注意养生呢，汪老师。”
“初步！听见没？是初步！”余遂宁强调道，故意板起脸，想显得严肃些，却根本掩不住眼角眉梢流淌出来的开心和甜蜜，“而且妈妈让你注意养生呢，汪老师。”她故意拖长了“老师”两个字的音调。
汪苏泷低低地笑出声，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震得她耳膜酥麻：“谨遵岳母大人教诲，以后保温杯里泡枸杞，准点睡觉不熬夜。”他顿了顿，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主要是……得留着好身体，才能好好表现，争取早日把‘初步’俩字去掉。”
余遂宁的脸又热了起来，把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闷声说：“……谁是你岳母了，乱叫。”
“早晚的事。”他语气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和决心。
两人又低声聊了几句，窗外夜色渐深，月光越发澄澈。虽然舍不得挂断，但想到孙女士的叮嘱，也顾及他明天还有工作，余遂宁还是催着他去休息。
挂了视频，房间陷入一片宁静。余遂宁抱着残留着他声音和笑容的手机，心里被一种饱胀的、暖融融的情绪填满，连胳膊上过敏的痒意似乎都减轻了不少。她想着妈妈态度的软化，想着他紧张又认真的样子，嘴角的笑意久久落不下去。
第二天一早，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三岁的小侄子文文像颗小炮弹似的推开了余遂宁的屋门，屁颠屁颠地跑到床前。他伸长脖子，把小脸凑到姑姑面前，奶声奶气地喊：“姑姑，太阳晒屁股啦！”
见姑姑没反应，文文伸出小手指，戳了戳姑姑软乎乎的脸颊，触感让他咯咯直笑。看姑姑依旧没动静，小人儿干脆拽住裹在姑姑身上的被子，吭哧吭哧地爬上床，一屁股坐在了余遂宁身上。
被这小重量一压，余遂宁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缓缓掀开眼皮。小团子见她醒了，立刻把整张脸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姑姑，是小懒蛋儿！”
余遂宁迷迷糊糊地咕哝：“还早呢…乖文文，让姑姑再睡一会儿……”
“不早了！”文文趴在床上，小嘴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认真地报告，“我都看完两集动画片了！”
被这么一闹，余遂宁的睡意彻底跑光了。她笑着“哎哟”一声，一把将软乎乎的小家伙搂进怀里，故意去挠他的胳肢窝。文文立刻爆发出清脆的大笑，在她怀里扭成一团，咯咯笑着躲闪，不一会儿就把整张床折腾得一团糟。
“姑姑…姑姑…窝投降，窝投降……”文文终于受不了，跪伏在床上，笑得喘不过气，连声求饶。
余遂宁这才大发慈悲地停手，故作高傲地抬起右手：“那……扶朕下床吧。”
文文骨碌一下爬下床，踮起脚尖，努力让自己显得高一些，用小脑袋虚虚地顶住姑姑的手，像个小太监似的有模有样地拖长了音调：“喳——”
两人嘻嘻笑笑地走出房间，才发现家里只剩下孙女士和他们两个。
吃过早饭，余遂宁就带着侄子窝在客厅看电视、玩玩具，小家伙兴奋得滋哇乱叫，孙女士则坐在一旁，含笑看着这一大一小闹腾。
玩到一半，余遂宁跪坐到爬爬垫上，把脑袋搁在妈妈腿上，眼睛滴溜溜地转：“妈，我明天带小蚊子去北京吧？等姐姐快生的时候，我再带他去上海，到时候让嫂子接他回来。”
孙女士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着照顾文文？房子都找好了？”
“找好了！找好了！回去我再看看嘛！”她笑嘻嘻地躲开妈妈的“攻击”，爬到茶几前插了块西瓜塞进嘴里。
“行吧，情况特殊，爸妈就不陪你去了，挑你自己喜欢的来。”孙女士看着她那馋样，有些好笑，又补充道，“不过，你得先问问你嫂子，让不让文文去。”
“好！一会儿嫂子回来我就问！”余遂宁顺手也给眼巴巴的文文插了块西瓜。
说曹操曹操到。余遂宁的嫂子李桐是个干练爽利的女人，这两天因为公婆回来，她把不少工作都往后推了，现在也是刚从公司开完会回来。
余遂宁立刻把嫂子拉到沙发旁坐下，亲昵地依偎过去：“嫂子～我想求你件事儿。”
“妈妈是我的！”文文一看姑姑抱着妈妈，也跑过来抱住另一只胳膊宣告主权。
“她先是我嫂子！”余遂宁抱得更紧了，故意逗他。
“她是我妈妈！”文文毫不示弱，“姑姑去抱自己……”
“好啦好啦，”李桐笑着拿零食堵住儿子的嘴，看向小姑子，“咋了，有啥事你说？”
“嘿嘿，”余遂宁坐直身子，让自己显得更靠谱些，“我明天不是回北京嘛，我想带小蚊子一起去。等你们从上海回来的时候再把他还给你们。再说你们现在这么忙，也顾不上他嘛。”见嫂子没立刻答应，她又哼哼唧唧地晃起她的胳膊，“行吗，嫂子～～？我保证一定会照顾好他！”
“好好好，让你带着，让你带着，”李桐被她磨得没办法，笑着答应，“不过可不能半路退货啊。”
“绝对不会！”余遂宁开心地把文文捞起来转圈，“小蚊子，明天跟朕进京咯！”
李桐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对婆婆笑道：“宁宁开朗了许多，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是啊。”孙女士看着女儿和孙子闹作一团，轻轻叹了口气，眼里却是欣慰的笑意。
余遂宁抱着文文去他的小衣帽间收拾东西，两位妈妈就坐在沙发上，听着房间里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和姑侄俩一本正经的“讨价还价”。
“姑姑，我要带这个！”
“要叫女王陛下！朕批准了。”
“女王要带小皮鞋！”
“女王……”
“不带！女王大人回北京给你买新的！”
……
不知不觉就到了送余爸余妈去机场回上海的时间。
机场停车场，孙女士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女儿：“宁宁，哥哥姐姐买房的时候，我们都给了。今天也把你的这份给你。”她顿了顿，声音温和却坚持，“密码是你生日。”
“妈，我的钱够……”余遂宁下意识想推拒。
“拿着，这是爸妈的心意。”余爸爸接过话，语气不容置疑。
“在北京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侄子。”孙女士不放心地叮嘱，“妈妈昨天跟你说的话，都要记住。”
“好，我知道。姐姐那边一有情况就立刻给我打电话啊。”余遂宁接过卡，小心地放进包里。
看着父母走进机场大厅，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中，余遂宁才牵起文文的小手：“走喽，小蚊子，咱们回家准备进京！
第二天一早，余遂宁抱着还没睡醒的文文往机场赶。晨光熹微，小家伙在她怀里睡得小脸通红。
“宁宁，嫂子给你买了点特产，寄到你给我的地址了。”一大早就赶去市场的嫂子眼下带着些憔悴，却不忘细心叮嘱，“你买房子钱够不？别硬撑，嫂子这儿有。”说着就掏出一张卡塞过来。
“够够的，真够了！我就想买个小小的，温馨还好打扫。”余遂宁心里暖烘烘的，连忙把卡推回去。
“如果在北京待的不舒服，就回家。”哥哥余遂州话不多，表达关心的方式也略显含蓄，但那份担忧显而易见。
“我知道的，哥。”余遂宁点头。
“这小皮猴子要是闹你，你就狠狠教训他，别惯着。”嫂子看了眼在她怀里睡得四仰八叉的儿子，语气嫌弃，眼神却温柔。
“嘿嘿，我们小蚊子最乖了。”余遂宁笑着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侄子软乎乎的脸蛋。
到了机场，嫂子强行把文文摇醒：“余文衡，醒醒！再不醒妈妈真把你扣下了啊！”
“嗯~醒了醒了……”文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
“记住妈妈的话没？不能欺负姑姑，要保护好姑姑，听姑姑话，知不知道？”
“知道啦！”文努力瞪大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清醒一点。
“嫂子，哥，那我们走了。”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余遂宁向他们道别，抱着文文走进了安检口。
……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飞行，飞机平稳降落在首都机场。余遂宁从小包里翻出文文的帽子给他戴好，拿到行李后让他坐在行李箱上，一路拉着他往外走。
刚出闸口，人流熙攘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汪苏泷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一身醒目的红色羽绒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正微微低头看着手机，身姿挺拔。
“叔叔！”文文突然大喊一声，吓了余遂宁一跳。趁她愣神的功夫，小家伙哧溜一下从行李箱上滑下来，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向汪苏泷。
余遂宁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赶紧拉着箱子追上去。汪苏泷闻声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小男孩朝自己奔来，下意识蹲下身张开手臂接住。
“你是汪苏泷！我认识你！姑姑手机里都是你！”文文搂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用小气音神秘兮兮地说。
周围已有好奇的目光投来，余遂宁快步赶到，脸颊发烫。汪苏泷一手轻松抱起文文，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接过余遂宁手中的行李箱，露在口罩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余文衡，小名文文，今年三岁半啦！”文文一点也不怕生，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语出惊人，“你是姑姑的男朋友吗？”
“文文！”余遂宁羞得简直想原地消失。
汪苏泷却笑得更开心了，眼底漾开清晰的笑意：“是啊，我是你姑姑的男朋友。”他甚至还凑近文文耳边，却故意用余遂宁能清楚听到的音量补充道，“而且，我非常非常喜欢你姑姑。”
余遂宁感觉脸上的热度能煎鸡蛋了，赶紧推着这一大一小往外走：“快走快走，再不走真要被人围住了！”
来到地下停车场，汪苏泷先仔细地把文文安顿在后排一个崭新的儿童安全座椅里，弯腰耐心地替他调整好安全带的卡扣，确保松紧合适。余遂宁站在车旁，看着那个明显刚拆封没多久的儿童座椅，有些惊讶：“你车里怎么会有这个？”
“昨天让人买的。”汪苏泷关好车门，转身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轻松地放进后备箱，语气寻常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知道你要带小家伙来，总不能让他路上不安全。”
这个默默准备好一切的细节，像一股温热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撞进余遂宁心里，让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上了车，汪苏泷又从后座拿出两个保温杯，递给她一个：“喝点水，飞了一路，累了吧？” 同时，他熟练地拧开另一个杯盖，微微倾身，将吸管口凑到文文嘴边，声音放得更柔：“文文，这是温的梨汤，慢慢喝，小心烫。”
文文就着他的手，小口吸了一下，眼睛立刻亮起来，甜甜地说：“谢谢叔叔！好甜！”
余遂宁捧着自己手里的杯子，指尖传来恰到好处的温热。她低头抿了一口，清甜的柠檬蜂蜜水润过喉咙，一路的疲惫似乎都被轻轻拂去。她看着身旁这个男人细致地照顾着她的小侄子，看着他提前备好的儿童座椅和温度适宜的饮品，一种被稳稳托住的安心感和难以言喻的甜蜜在心口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柔软得一塌糊涂。
“谢谢。”她小声道，捧着温热的杯子，甜蜜感丝丝缕缕地在心间蔓延开来。
汪苏泷侧过头看她，口罩拉到了下巴，露出带着笑意的嘴角。他空着的那只手伸过来，极轻地捏了捏她微凉的手指指尖，动作自然又亲昵。
“谢什么，”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温柔，“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么。”
他的指腹温热，一触即离，却像在她心尖最软的地方轻轻蹭了一下。
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汪苏泷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像是想起什么，语气自然地告诉她：“对了，从美国寄回来的东西也陆陆续续到了不少。我只把你的衣服拆包挂到衣帽间了，其他那些箱子和零碎东西都没动，都堆在你房间了，等你回去自己收拾。”
“你粉丝要是知道了，得把我给吃了，”她捧着杯子，声音细若蚊蚋，带着点小小的担忧和调侃。
“姑姑害羞了！”文文在后座大声宣告，小脸上满是洞察秘密的得意，“妈妈说了，男女授受不亲！”
汪苏泷和余遂宁同时被这小大人的话逗笑。“你小子懂得还挺多。”汪苏泷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一本正经的文文，配合地举起一只手作保证状，“不过你放心，你姑姑住客房，叔叔保证规规矩矩的，绝不越界。”
“那好吧。”文文这才老气横秋地点点头，像是批准了什么重大决议，“我批准了！”
余遂宁在一旁扶额，哭笑不得，感觉自己被这个小家伙卖得彻彻底底。
文文喝完梨汤，心满意足地咂咂嘴，开始好奇地打量车里的内饰，小脑袋转来转去。
汪苏泷从后视镜里看到小家伙不安分，笑着开口：“文文，座椅旁边那个袋子里有给你的小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文文一听，立刻扭着小身子在旁边摸索起来，果然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扁盒子。他兴奋地拆开，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儿童卡通拼图。
“哇！火箭、还有恐龙！”文文高兴地举起拼图，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驾驶座，“谢谢叔叔！”
“不客气。”汪苏泷的声音带着笑意，“喜欢就好。”
余遂宁看着文文夸张的表现，假装撇了撇嘴，“哼，小蚊子你收我的礼物时都没这么开心过呢。上次送你那套会变形的机器人，也没见你眼睛亮成这样。”
文文把礼物往旁边一放，伸着胳膊要拉在副驾驶的余遂宁，但由于安全座椅和自己的胳膊太短，够不着，只能摇晃着胳膊，奶声奶气地撒娇：“因为姑姑的礼物天天都有嘛！叔叔的礼物是惊喜呀！” 他眨巴着大眼睛，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姑姑最好看！我最喜欢姑姑了！”
汪苏泷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幕，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慢悠悠地说：“哦？原来我这是沾了‘惊喜’的光？看来以后得经常准备点‘惊喜’，才能跟我们最漂亮的姑姑平分秋色了。”
他的语气调侃又温柔，目光与余遂宁的相遇，带着一丝戏谑和满满的宠溺。
一进汪苏泷家门，文文就兴奋地开始了他的“探险”。汪苏泷推开那间她曾住过的卧室门：“还是这间。知道文文不习惯自己睡，所以在旁边加了张儿童床，你们姑侄俩也有个照应。”
余遂宁惊讶地看着房间。不仅一大一小两张床铺得整洁温馨，连儿童拖鞋、卡通洗漱用品、甚至几个柔软的崭新公仔都贴心备好，放在角落的收纳筐里。
“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她喉间微哽，心头软成一片。
“昨晚确认你们要来之后。”汪苏泷揉了揉后颈，语气轻松得像只是顺手订了份外卖。
余遂宁看文文正专注于他的新发现，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抬手环住他的腰，把发烫的脸颊埋进他胸口，声音闷闷的：“谢谢你…”
话音未落，探索完新领地的小家伙一扭头就看到帅叔叔抱着姑姑，立刻大喊着扑过来，抱着余遂宁的腿开始“扭麻花”，小脸皱成一团，成功打断了这温馨的拥抱：“姑姑我饿...”
余遂宁看文文正专注于他的新发现，小手兴奋地比划着火箭和恐龙，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抬手环住他的腰，把发烫的脸颊埋进他温暖结实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无尽的依赖和柔软：“谢谢你…”
话音未落，探索完新领地的小家伙一扭头就看到帅叔叔抱着姑姑，立刻像只护食的小兽，大喊着扑过来，一把抱住余遂宁的腿开始“扭麻花”，小脸皱成一团，成功打断了这短暂的温馨拥抱：“姑姑我饿...”
汪苏泷失笑，眼底满是纵容。他自然地弯下腰，轻轻牵起文文的小手：“走，叔叔带你去洗手，然后吃饭。”他耐心地调好水温，仔细帮文文搓着小手，泡沫裹满了肉乎乎的手指。然后将小家伙安顿在专属的儿童餐椅上，系好安全带，“文文乖，坐好别乱动，叔叔去端早饭。”
接着，余遂宁就看着汪苏泷像变魔术一样，从厨房端出琳琅满目的早餐，摆满了餐桌。“看！米奇松饼，太阳蛋。这是煎饼果子和豆沙包。汤有豆浆、牛奶、海鲜粥、豆腐脑，文文想要什么？”他语气温柔，像在展示精心准备的珍宝，目光扫过她时，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和讨赏的意味。
余遂宁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大一小默契互动的温馨画面，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拿出手机，悄悄调成静音，记录下这烟火气十足却无比珍贵的瞬间。
“发什么呆呢？”不知何时，汪苏泷已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突然凑近，在她唇上飞快地轻啄了一下，低声笑道，气息温热，“饭要凉了。”
“姑姑，你们在干什么呀？”文文看他俩迟迟不过来，歪着小脑袋，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汪苏泷脸不红心不跳，极其自然地揽着余遂宁的肩膀走到餐桌前，将她按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对文文解释：“你姑姑呀，是看叔叔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太感动了，对不对？”他朝她眨了下眼。
余遂宁脸颊滚烫，只好顺势低头，舀了一勺滑嫩的豆腐脑，假装专注地吃着，不敢看他。
“叔叔，你是不是欺负姑姑了？”文文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小表情十分严肃，像个小法官，“你要是再欺负姑姑，我就不跟你好了！”
汪苏泷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一愣，随即失笑，试图解释：“叔叔没欺负你姑姑呀。”
“你说谎！”文文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逻辑清晰地反驳，“妈妈一这样脸红红的，就说爸爸欺负她了！”童言无忌，却精准“戳破”了大人间的暧昧。
“噗——咳咳！”余遂宁直接被一口豆腐脑呛到，脸瞬间红透，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
汪苏泷也被这直接的“揭露”闹得耳根泛红，战术性地咳嗽一声，难得语塞。餐桌上的气氛一时既尴尬又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甜蜜。
沉默片刻，汪苏泷才找到话题，声音还带着一丝不自在：“咳…我一会儿得回公司开个会，你和文文跟我一起去吗？”
余遂宁好不容易平复咳嗽，脸上的热度未退，连忙摇头，声音还有些哑：“不要了，我俩在家就好，不打扰你工作。”
“那好，晚上等我回来做饭。”汪苏泷点点头，转身走向厨房。他先将那只泡着药材的陶瓷药罐小心地放到灶上，点燃文火慢熬，不一会儿，草木特有的清苦香气便渐渐弥漫开来，融入早餐的余味中。
吃完饭，收拾完餐桌，汪苏泷把碗碟一一放进洗碗机，又转身去看药——罐里的汤汁已熬得浓稠深褐。他关火，垫着布小心地将深褐色的药汁滤进一只小白碗，澄澈不见渣滓。接着又从抽屉里拿出那罐熟悉的杏脯，打开盖子，仔细挑了几颗色泽最饱满鲜亮、裹着糖霜的摆进旁边的小碟里，这才一并端去客厅。
文文正趴在地毯上全神贯注地搭积木，可惜“高塔”屡次坍塌，小嘴撅得老高，能挂个油瓶。汪苏泷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文文，叔叔带你逛逛家里好不好？以后要住这儿，可不能迷路。”
文文眼睛一亮，立刻丢下让他挫败的积木，小手紧紧攥住汪苏泷修长的手指，雀跃道：“好呀好呀！”
“咱们一间间看。”汪苏泷牵着他，耐心地介绍着衣帽间、储物间、装满各式零食的柜子（并认真地叮嘱他要问过姑姑才能吃），又一把将他抱起来走上二楼，参观了摆满乐器和设备的工作室、宽敞的主卧（特意指了看星星的弧形阳台和床头柜上他与余遂宁的合照）。文文对新环境充满了好奇，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等熟悉完环境下楼，厨房里的药香已渐渐转淡，药汁的温度应该刚好入口。汪苏泷抱着意犹未尽的文文回到客厅，见余遂宁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在平板电脑上翻看着什么。
“阿宁，药好了。”他温声提醒。
余遂宁抬头，见他端着药碗和杏脯走来，忙放下平板想伸手去接。汪苏泷却先递上那小碟晶莹的杏脯，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先含一块在嘴里，能压压苦味。”
然后他才把那只小白碗递给她，还不忘细心提醒：“温度应该刚好，你再试试，要是还觉得烫就等一会儿再喝。”
余遂宁看着那碗深褐色的药汁，如临大敌般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赴战场，皱着脸，屏住呼吸，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文文趴在汪苏泷怀里，好奇地歪着头，看着姑姑那副“英勇就义”般的痛苦表情，小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奶声奶气地问：“姑姑，药苦不苦呀？”
“唔…是有点苦，”余遂宁被那浓郁的苦味激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连忙塞了颗杏脯到嘴里，酸甜的滋味稍稍驱散了舌根的苦涩，她含糊地安慰小家伙，“但喝了药，姑姑身体好了，就能更有力气陪文文玩啦。”
她正低头努力驱散舌尖那顽固的苦涩，忽觉一片温热的阴影笼罩下来。汪苏泷伸出温暖的大手，轻轻捂住了文文好奇睁大的眼睛。下一秒，他已俯身，精准地吻上她还残留着药味和杏脯酸甜的唇。
这个吻突如其来，却温柔缱绻。他的舌尖短暂地探入，尝到了那未化开的杏脯酸甜和一丝中药特有的微苦余韵。这是一个带着无限怜爱的吻，短暂，却足以令她心跳骤停，指尖发麻。
文文眼前一片漆黑，不解地嘟囔，小手想去扒拉：“叔叔？为什么捂我眼睛呀？黑乎乎的……”
汪苏泷很快退开，神色自若，仿佛刚才那个偷袭般的亲吻只是她的错觉。他松开手，自然地揉了揉文文的头发，声音平稳，甚至带着一点戏谑：“没什么，姑姑刚才被药苦到的表情太丑了，叔叔怕吓到我们文文。”
余遂宁脸颊爆红，手忙脚乱地又塞了一颗杏脯到嘴里，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只觉得被他吻过的嘴唇和被他话语调侃的耳朵，都烫得厉害。
汪苏泷放下文文，叮嘱道：“文文，叔叔要去公司了。你看着姑姑，不让她出门，今天风大，出门姑姑会过敏，好不好？”
“我知道的！”文文立刻挺起小胸脯，用力点头，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认真模样，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使命感。
“真乖！叔叔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汪苏泷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文文舒服地眯了眯眼。然后他直起身，目光转向余遂宁。他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像融化的暖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声音也自然而然地放低了些，仿佛在说一句私密的悄悄话，“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余遂宁点点头，拉着文文软乎乎的小手，一起送他到玄关。
汪苏泷换好鞋，手握上门把手的瞬间，似乎又想起什么，停下动作回头。他的目光在余遂宁脸上温柔地停留了几秒，薄唇微动，仿佛想说什么更亲密的话，但最终只是化为一个深邃而温柔的眼神和一句简单却充满牵挂的嘱咐：“药记得按时喝。冰箱里食材都有，中午想吃什么自己弄，或者点外卖也行，别嫌麻烦，三餐一定要记得吃。”
“知道啦，你都说过啦，快去吧，别迟到了。”余遂宁心里暖融融的，像被温水浸泡着，嘴上却催促着，生怕他耽误正事。
他这才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无奈，更多的是宠溺，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充盈着男人身影和声音的空间，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某种令人安心的、活跃的能量，只剩下空气里若有似无残留的他身上的淡淡香气。
文文仰着小脸，看着余遂宁，非常严肃地重申了他的任务，像是在执行一项重要使命：“姑姑，我们今天不出门哦！叔叔说的！”
余遂宁被小家伙一本正经、煞有介事的样子逗乐了，蹲下身与他平视，配合地郑重其事地点头：“好，不出门。我们听叔叔的话。那文文想在家里玩什么？”
文文的大眼睛立刻像被点亮的星星，开始掰着肉乎乎的手指头数：“我想玩积木！还想看那个有会说话的汽车的动画片！姑姑，叔叔说那个红色柜子里的零食……”小家伙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汪苏泷“要问姑姑”的郑重叮嘱，连忙刹住车，改用一双水汪汪、充满无限期待的大眼睛望着她，“……可以吃一点点吗？就一点点！”他还伸出小拇指比划着。
看着小侄子那馋嘴又努力遵守约定的可爱模样，余遂宁心里的那点因为汪苏泷离开而产生的细微失落感瞬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温柔的笑意漫上她的眼角眉梢。
“当然可以呀，”她牵起文文软乎乎的小手，朝客厅走去，“不过我们先定个规矩，只能吃一小包，而且要看一集动画片才能吃，好不好？”
“好！拉钩！”文文欢快地答应着，伸出小手指勾住她的。姑侄俩的笑声和动画片欢快的主题曲渐渐充满了整个房间，驱散了片刻前的寂静。
五点多，夕阳的余晖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给屋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响，恰到好处地划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我回来了。”汪苏泷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传来，低沉温和，像傍晚微凉的风轻轻拂过。他精准地将钥匙抛进玄关那只陶瓷碗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当响，手里还提着几个看起来沉甸甸的超市购物袋，塑料袋发出窸窣的摩擦声。
沙发上，正盘腿挤在一起专注看着动画片的两个人闻声，动作出奇一致地转过头看向门口，像两只被脚步声惊动、同时竖起耳朵的好奇小动物。
“来，文文，”汪苏泷笑着朝小家伙招手，弯腰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个色彩鲜艳的盒子，盒子上印着威风凛凛的恐龙，“叔叔给你买了新的恐龙探险队积木，看看喜不喜欢？”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哑一些，带着明显的疲惫，像是唱了很多遍歌，说了很多话，声带被过度使用的痕迹。
文文的眼睛唰地亮了，动画片瞬间失去了吸引力。他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丫就哒哒哒地跑过去，接过那个巨大的盒子时，小脸兴奋得通红，紧紧抱着盒子在地上蹦跳：“谢谢叔叔！你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叔叔！”
“好，我是最好的叔叔。”汪苏泷被他的快乐感染，眼底泛起温柔，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然后，他的目光转向跟着文文一起走过来的余遂宁，极其自然地微微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短暂的吻。他的声音自然而然地放软，那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被一种回家的踏实感包裹着：“饿了吗？我去做饭。”
“文文，饿了，”正努力想用小手拆开坚固包装盒的文文抬起头，奶声奶气地附和，眼睛还黏在恐龙图案上。
“好，文文自己去客厅玩新积木好不好？就坐在地毯上，别乱跑，注意安全。”余遂宁轻声叮嘱，顺手帮他把沉重的积木盒子拿过来，放到客厅地毯中央，“姑姑和叔叔去做饭，很快就能吃了。”
“好的姑姑！”文文抱着新玩具，欢快地跑回地毯上，立刻沉浸在他的恐龙探险世界里，嘴里还模仿着恐龙的叫声。
“我来帮你。”余遂宁很自然地接过汪苏泷手中另一个看起来更沉的袋子，指尖在传递过程中不经意地擦过他挽起袖口露出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不易察觉的黑色纹身。她的触碰很轻，却让他下意识地蜷了一下手指。
“好，”汪苏泷眼底漾开更深的笑意，疲惫似乎都被驱散了几分。他走到门后的挂钩处，取下两条同款不同色的棉麻围裙，先熟练地给自己系上那条深灰色的，然后拿起那条浅粉色的，“阿宁，抬头。”
正在低头翻看袋子里都有些什么食材的余遂宁闻言，下意识地抬起头。汪苏泷顺势将围裙套过她的头，手臂自然地环过她的腰身，手指灵巧地在后面摸索着系带，熟练地打了一个扎实又漂亮的蝴蝶结。
但他并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就着这个从背后半拥着她的姿势，顺势将下巴轻轻搁在了她纤细的颈窝里，像一只归巢后寻求慰藉的大型犬，深深地吸了一口她发间熟悉的、带着淡淡洗发露花果香的温暖气息。他低声道，嗓音里的沙哑此刻听起来更像一种全然的放松和依赖，混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却更显出一种心满意足：“真好。”
他没具体说什么真好——是回家真好，是她在真好，是此刻的宁静温馨真好？她也没问，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余遂宁在他带着体温的怀抱中轻轻转过身，面对着他。她抬起双臂，柔软的手环住他的脖颈，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他后颈短短的发茬，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关切，仔细端详着他眉宇间掩不住的倦色，“今天怎么累成这样了？嗓子都有点哑了。”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
汪苏泷蹭了蹭她环在自己脖颈上的手臂，将余遂宁抱得更紧一些，眼神放得更柔，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嗯，有一个新歌这两天要赶出来，一天都在录歌改歌，水喝得有点少。”
余遂宁听着就皱了眉，伸手轻轻按在他喉结处，指腹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摩挲了两下：“说了多少次，录歌间隙要记得润喉，你总不当回事。”语气里带着点嗔怪，眼底的心疼却藏不住。
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指尖扣住她的指缝，轻轻捏了捏：“知道了，下次一定。”
又抱了一会儿，汪苏泷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转身去处理排骨。“我先做排骨了。”
“番茄还是切厚片？”余遂宁已经拿起一个洗好的番茄，刀锋在厨房灯光下闪着光。
“嗯，厚一点，做番茄炒蛋。”汪苏泷一边给排骨焯水，一边看着她熟练地将番茄一分为二，刀工干净利落。
厨房里很快充满了规律的切菜声和食物的香气。余遂宁专注地将番茄切成均匀的半月形薄片，汪苏泷则在灶台前热锅倒油，他的余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她微微抿起的唇，额前垂落的一缕碎发，还有那截在围裙系带勾勒下更显纤细白皙的后颈。每一个细节都让他心头柔软。
“蒜末要多少？”余遂宁头也不抬地问，手指灵巧地剥着蒜瓣。
“三瓣差不多。”汪苏泷回答的同时，仿佛心有灵犀般，伸手从橱柜里精准地取出了她正想拿的玻璃碗，递了过去。
“记得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做饭吗？”余遂宁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当时还想，大明星也会下厨？结果你刀工那么熟，我当时还偷偷怀疑你是不是为了录节目练过。”
汪苏泷将腌制好的排骨滑入油锅，滋啦一声，香气四溢。“这都是生存技能，”他翻炒着排骨，笑着说，“饭做不好怎么能讨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儿？”
“油嘴滑舌，”余遂宁轻轻在他腰上拧了一下。
余遂宁躲在他身后看他翻炒排骨，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整个人贴到他身上，踮起脚看他的动作。
“火候很重要……”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笑意，“要这样慢慢翻动，让每一面都受热均匀……”
余遂宁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和透过布料传来的体温。“我知道怎么做……”
汪苏泷低笑一声，趁机在她敏感的耳垂上快速亲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去拿调料。“老抽一勺，生抽两勺，对吧？”
“……嗯。”余遂宁还沉浸在刚才那个偷袭般的亲吻里，愣了一秒才接话，“啊对，还要加一点点冰糖和蜂蜜提味。”
他们的配合默契得像共同生活了多年，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自然。
“姑姑，我肚子咕咕叫了！”文文的小脑袋突然从厨房门边探进来，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
余遂宁像是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马上就好，再等十分钟就好。”她快步走向电饭煲，“饭已经好了，文文先去洗手准备吃饭好不好？”
“妈妈说的没错，”文文一边爬上他的专属小凳子洗手，一边歪着头，语出惊人，“你们就是在谈恋爱，对吧？”
汪苏泷和余遂宁交换了一个眼神，带着些许无奈和甜蜜。“是啊，”汪苏泷蹲下身，平视着文文，认真地回答，“就像你爸爸和妈妈那样。”
“那你们会结婚吗？”文文甩着手上的水珠，问题直接得让空气都静了一瞬。
余遂宁手里的碗差点没拿稳。汪苏泷却收敛了笑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看向余遂宁，目光深邃：“如果姑姑愿意的话，我非常想。”
这个回答让余遂宁心头猛地一颤。她假装专注于盛饭，以掩饰瞬间烧红的脸颊和加速的心跳。“小蚊子，快去摆好你的小碗和小勺子。”她试图用轻快的语气转移话题。
“好的，女王大人！”文文听话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