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被揉碎的薄纱,轻轻搭在胡同斑驳的灰砖墙上。
沈老爷子走在前面,蓝布衫的下摆被晨风扫得轻轻晃。
他步子不快,手里攥着把磨得发亮的竹骨扇。
看着身旁跟着的谢知临,喉结动了动,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抬手想拍拍谢知临的胳膊,手指在半空顿了顿,又收回来捻了捻衣角,犹豫再三开口道。
“知临,你很好,但是爷爷也会担心,也会顾虑,也会害怕……”
谢知临看着他微微弯着的脊背,语气里满是心酸。
这位老人终是不放心的。
“爷爷,你放心,我会一如既往对砚砚好的。”
“如果哪天你有了更好的选择,请你把她送回沈家。”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谢知临郑重的说道。
沈老爷子盯着谢知临的眼睛,语气软下来,带着点托付的郑重:“我老了,管不了她一辈子了,往后啊,她就托付给你了。”
“爷爷,我一定不辜负你的信任和托付。”
“走吧,回家!她们也该起来了。”
一家人吃过早饭,就开始准备去法院。
只是每个人心情都是沉重的。
结局已然在心中,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那压在沈家人身上十几年的悲伤,又岂是一纸判决书就能抵消。
旁听席上,何芸看着戴着手铐、脚链的被告,眼泪还是止不住。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坏人绳之以法!
“被告因犯贪污罪、受贿罪,根据《刑法》第三百八十三条规定,数额特别巨大,依法判处无期徒刑、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被告因犯组织黑社会组织性质罪,根据《刑法》第二百九十四条规定,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的组织,情节严重的,处无期徒刑,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数罪并罚,判处被告无期徒刑、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当法官宣判完审判结果,沈家四人齐齐落泪。
特别是何芸。
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
做梦都盼着这一天。
走出法院大门,何芸抬头看着天空,眼泪顺着脸“唰唰”往下流。
沈清砚搂着母亲的肩膀,默默的想给她一点力量。
痛失挚爱的那种疼,她不敢想。
锥心的痛,不敢深究。
妈妈这是在告慰天上的爸爸吧。
小时候不懂事,每当想父亲的时候,她就缠着妈妈。
妈妈就会告诉她:“砚砚,有想对爸爸说的话,就抬头看着天,你说的所有话,他都能听见。”
那时候,她只会觉得,爸爸好厉害,隔着那么远,他都可以听见。
后来长大她知道,爸爸早已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但是她早已习惯,抬头看着天,把想说的话,都对着天空说。
这样的寄托,她一直延续着。
突然她猛的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对着天空说过话。
想说的话,她都会一一告诉谢知临,而谢知临都会帮她办妥。
随即沈清砚便看向谢知临,这个站在身边默默努力付出的男人,原来早已接过父亲的担子。
何芸看了一会儿天空,情绪平复了不少。
“走吧,咱们回家。”
这迟来的宣判,让沈家人没了最初的崩溃,只剩下沉重的释然。
尘封十几年的真相,弥补不了失去的时光,但真相终于驱散了笼罩在这个家上空的阴霾,让他们能带着这份迟来的正义,好好和过去告别。
回到四合院,大家如被抽去所有力量,瘫坐在椅子上。
谢知临看着时间,早已过了午饭时间,可是大家都兴致不高,便悄悄让人送来了一些清淡的饭菜。
饭桌上,大家也是提不起精神。
“我知道大家心情都不好,可是斯人已逝,我们活着的人还要更加努力的活着。
相信伯父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大家这样。
明日便是我和砚砚的订婚宴,爷爷、奶奶和伯母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大家听到谢知临的话,强打精神准备开始吃饭。
谢知临看大家都拿起了筷子,又赶紧说道。
“吃过饭后,大家都回屋好好休息,晚上咱们去吃涮肉,口碑很好的店,砚砚也很是喜欢,咱们今晚应该庆祝一番才对。”
“知临说的对,事情终于真相大白,咱们也算告慰了他在天之灵,不要再伤怀。”
沈老爷子看着一家子伤心的女人,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
沈清砚夹起一筷子豆腐放进沈奶奶碗里。
“奶奶,吃饭!”
接着又夹起一筷子荷兰豆。
“老妈,吃饭。”
等她准备给自己夹菜时,发现碗里不知何时放了自己喜欢的鳗鱼。
吃过饭,三位老人都回了屋,沈清砚躺在院里的躺椅上,微闭着眼看着湛蓝的天。
好像看到了爸爸微笑的脸庞。
“爸爸,你都看到了吧,谢知临待我极好,他什么都不让我干,连碗都不用我刷。
以前我是你的小宝贝,现在他也把我当他的宝贝,同你一样宠着我。
以后孝顺爷爷、奶奶、妈妈,他都会同我一起,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做不好,他肯定会做的很好。
爸爸,你放心吧,我会很幸福的,如同你活着时,妈妈那般幸福。”
谢知临从厨房出来,就看着抬头望着天空的沈清砚。
嘴角微扬,带着幸福的笑。
“干嘛呢?”
“告诉我爸,我过得很幸福。而这一切都因为有你。”
“评价这么高,看样子,以后我还要更加努力,不能辜负了沈老师。”
“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保持就行。”
谢知临蹲下身子,额头抵着沈清砚的额头,郑重的说道。
“我会像岳父学习,让你如岳母那般幸福。我更会努力长命百岁,陪你看朝霞落日,等我们都退休,就带你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在每一寸土地上,都留下我们的脚印。”
“谢知临,一辈子好长的。”
“砚砚,我没有随随便便爱你,会认真、会隆重、会握紧你的手,会给你很多拥抱和偏爱。
你是例外、是唯一,你永远胜过别人,在我这里,我远比你想象中的更需要你。
我们享受炙热的新鲜感,更经得住时间的打磨,我会慢慢又长长的爱你,周而复始,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