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古殿,已化为寂灭的漩涡中心。林夕燃烧生命与本源撑起的“往生净土”,在彻底苏醒的寂灭之心投影的冲击下,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点微弱烛火,七彩霞光剧烈摇曳,范围被压缩到仅能护住她周身丈许。净土之外,是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与死寂,幽煞癫狂的狞笑与寂灭之心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心神。
“愚蠢!凭你这微末道行,也配阻挡寂灭之主的意志?给我破!”幽煞咆哮着,引导着一道精纯的寂灭死光,狠狠撞在净土光罩上!
“轰——!”
净土光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蔓延!林夕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身形摇摇欲坠,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瞬间灰败,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急速黯淡。她感到自己的元婴正在碎裂,神魂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意识开始模糊。轮回镜的光芒也黯淡到了极致,镜身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司溟……一定要逃出去……”她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残存的至阴本源与对司溟的无尽眷恋,化作最后的力量,注入轮回镜,加固着那即将破碎的净土。泪水混合着鲜血滑落,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就在净土即将彻底崩碎、林夕神魂也要被寂灭之力湮灭的刹那——
“唉……”
那声仿佛贯穿了万古时空、带着无尽沧桑与疲惫的叹息,再次清晰地响彻在即将归于死寂的古殿中。
随着叹息声,一点柔和却无法形容其伟大的白光,无视了狂暴的寂灭漩涡,凭空出现在林夕即将消散的净土核心。白光中,守序人佝偻的身影缓缓凝聚。他看也未看外面疯狂冲击的幽煞与寂灭之心,浑浊的目光落在林夕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赞许,有怜悯,更有一种仿佛看到宿命轨迹的深沉。
“痴儿……以身为祭,以情为引,化往生净土,阻寂灭降临……此等心性,方是‘变数’真谛。罢了,老夫便再逆天一次,为你……争这一线生机。”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尖萦绕着并非灵力、也非仙力,而是一种仿佛蕴含了天地至理、万物轮回本源的光芒,轻轻点向林夕眉心,点向那即将彻底碎裂的元婴,点向光芒黯淡的轮回镜。
“以吾之名,定尔因果。散魂重聚,往生……归来!”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已经冲到林夕面前、脸上露出残忍笑意的幽煞,动作僵住;外界肆虐的寂灭漩涡,波动凝滞;就连那散发着终极毁灭意志的寂灭之心投影,也微微一滞!
守序人指尖的光芒,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光,温和地融入林夕即将溃散的元婴、融入轮回镜的核心、融入她燃烧殆尽的至阴本源之中!
奇迹发生了!
林夕那破碎的元婴,被一股无法言喻的造化之力包裹,碎片倒流,重新凝聚,虽然依旧布满裂痕,黯淡无光,却稳固了下来,不再消散!她流逝的生命力被强行定住,一丝微弱的生机自毁灭的尽头被重新唤醒!轮回镜上的裂痕也在白光滋养下缓缓弥合,镜灵发出一声微弱的、仿佛沉睡苏醒般的嗡鸣。
然而,守序人的身影却在这一击后,变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他深深看了一眼林夕,又望向古殿外司溟离去的方向,最终将目光投向那被暂时定住的寂灭之心投影,喃喃道:“寂灭之心……终非此界所能容……封印已破,唯有……引导其归于虚无……代价……唉……”
他再次抬手,对着那寂灭之心投影,划出一道玄奥无比的轨迹。轨迹过处,空间不是破碎,而是如同被抹去般,化为最本源的“无”。那寂灭之心投影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吸力与毁灭波动,想要挣脱束缚!
“定!”守序人吐出一字真言,周身白光燃烧般大放,竟暂时压制住了投影的反扑!但他本就虚幻的身影,瞬间淡得几乎看不见!
“走!”他用最后的力量,卷起昏迷的林夕和轮回镜,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冲出了古殿,瞬间消失在归墟之眼无尽的黑暗之中。
就在他们离开的下一秒,时空恢复流动!
“轰隆隆——!!!”
寂灭之心投影彻底暴走!无尽的黑暗死寂之力如同海啸般爆发,将整个轮回古殿残骸、连同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幽煞,瞬间吞没、湮灭!幽煞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充满不甘与恐惧的惨叫,便彻底化为虚无!
恐怖的寂灭浪潮向四面八方扩散,所过之处,万物归墟!整个归墟之眼都在这股力量下剧烈震荡,仿佛末日降临!
……
与此同时,墨白带着重伤昏迷的司溟和彩儿,刚刚险之又险地冲出归墟之眼的影响范围,落在一片相对稳定的虚空碎片上。司溟虽昏迷,但身体因极致悲痛与伤势交织,仍在微微痉挛,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林夕”。
墨白脸色阴沉,看着身后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寂灭狂潮,幽紫的蛇瞳中充满了骇然。彩儿早已哭成了泪人。
“完了……林夕姐姐她……”彩儿泣不成声。
墨白沉默不语,他能感觉到,林夕的气息……彻底消失了。连同那轮回镜的波动,也寂灭无踪。在那等恐怖的力量下,恐怕……
就在绝望笼罩之际,一道微弱到极点的白光闪过,守序人近乎透明的身影出现,将昏迷的林夕和轮回镜轻轻放在司溟身边。
“她……神魂重创,本源耗尽,元婴濒寂,已陷入‘往生假死’之态。能否醒来,何时醒来,皆看其造化与……尔等机缘了。”守序人的声音缥缈得仿佛来自天外,身影淡得如同青烟,“寂灭之心投影已被老夫引向时空乱流深处,短时间内应无法再临此界。但封印已破,因果已种,真正的浩劫……才刚刚开始……”
他的目光扫过司溟和林夕,最终落在墨白身上,意味深长地道:“守护好他们……未来的变数,或许……就在这生死之间了……”
话音未落,守序人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墨白看着地上气息全无、如同沉睡般的林夕,又看了看昏迷中依旧痛苦蹙眉的司溟,幽紫的蛇瞳中光芒剧烈闪烁,最终化为一声长叹。他挥手布下禁制,将两人护住。
“往生假死……”彩儿扑到林夕身边,感受到那微弱的几乎不存的生机,泪水落得更凶。
不知过了多久,司溟悠悠转醒。剧烈的悲痛和伤势让他头痛欲裂,他猛地坐起,金瞳瞬间锁定了身旁躺着的、面色苍白如雪、气息微弱到极致的林夕。
“林夕!”他扑过去,颤抖着手探向她的鼻息,感受到那丝若有若无、仿佛随时会断绝的生机,又看到她体内那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元婴,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淹没了他!
“啊——!”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啸,金瞳之中,血泪纵横!他紧紧将林夕冰冷的身躯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
“她为了救你,燃烧了一切……”墨白的声音在一旁淡淡响起,将守序人的话转述了一遍。
司溟身体剧震,抱着林夕的手臂收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因为心中的痛,早已超越了肉体万千倍。
是他不够强……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无尽的悔恨、自责、悲痛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他金色的竖瞳中,冰冷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苦与……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救醒你……”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林夕冰凉的额头,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誓言,“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会找到让你苏醒的方法!寂灭之心……幽煞……所有的债,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讨回来!”
他的气息,在极致的悲痛中,变得愈发深沉、内敛,却暗藏着毁天灭地的风暴。
往生净土,以身殉道。换来的,是短暂的喘息,是生死的离别,更是一个男人刻骨铭心的痛与席卷天下的复仇之火。林夕的沉睡,司溟的蜕变,预示着一段更加艰难、更加波澜壮阔的征程,即将开始。而轮回的真相,寂灭的宿命,都将在未来,揭开最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