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枫站在海天一色对面双子座小区一号楼东侧1602客厅的落地窗前，这是他通过物业租的，这个角度即使探出头也只能看见海天一色的会馆一角。
但是站在这里会让人生面一种俯视的力量。
落地窗前放着一把躺椅，赫枫躺上去，点上一支烟。
脑子还没从‘双十案’被害人唐吉科的身份中回过神。
这些天他一直在研究这个案子，对案子的细节几乎如数家珍。
当初警方对死者父母的社会关系也曾仔细做过梳理，唐吉科的母亲刘春宁有过两任前男友，但一个去了海南一直未归，另一位已结婚生子，既没作案动机也没作案时间。
难道这两人中有一人是唐吉科的生物学父亲。
这么重要的线索，居然梳理过都没发现，说明这件事曾被处理隐藏过。
他起身拿过手机，却有些犹豫。
双十案是悬在张斌头顶的一块巨石，他怕他一得到消息就乱了心神。
赫枫给实习助理小王留言：查一下双十案唐吉科母亲刘春宁的两个前男友，是否与唐吉科有血缘关系。
小王秒回：是父子关系？
赫枫：对，最好是提取他们的dNA做比对。
小王：好。
他又躺下去，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警方对唐吉科奶奶的询问；当时唐怀民跟着警察外出寻找孩子，刘春宁因为怀孕被婆婆强行留在家中。
刘春宁精神很差，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所有问题都是唐吉科奶奶回答。
记忆完整，思路清醒。
当时看到这段录像时他还觉得这老太太在重大变故面前没有乱了方寸，是个人物，现在想想，不过是事不关己而已；唐怀民或许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他母亲对孙子是不是儿子的血脉应该还是有感觉的。
赫枫潮热的心倏地冷下来，他给小王又留一条微信：把案卷里死者唐吉科奶奶的时间线先捋捋，如果方便，可以和她接触一下，不需要顾忌。
唐怀民提供的关键信息会让‘双十案’发生质的变化，一旦上报，案子很快很重新启动。
他闭上眼，还是决定先把这案子放一放。
就这样迷迷糊糊间，电话突然响起来。
是在下洼里遇到的民警刘战星，“赫队，甘露是开着一辆红旗过来的，这辆车登记在甘水源名下，车现在停在油马巷；我查了一下这辆车的行踪，是从耶利亚绕了一大圈开过来的，可谓一路狂奔；她把车落这儿令人匪夷所思？”
“一路狂奔？”赫枫倏地坐起来，“是不是有车跟踪她？”
“这我没注意，要不……”
“不用，”赫枫打断他，“你注意一下这辆车最终谁会来提走。”
“好。”
赫枫彻底清醒过来，站在落地窗前，翻到甘露最后一条微信，‘那两条尚宇Jean.Ju内裤是从麒麟办公室主任王君手上出去的’。
虽然没有麒麟送出去的尚宇Jean.Ju内衣明细，赫枫还是找人弄到了麒麟办公室礼品库房近半年的月底盘点明细，那80件内衣已经全部送出去，严丝合缝。
但他丝毫不怀疑甘露的消息来源，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她的能力不容他置疑。
王君……
职高毕业后托关系进入麒麟，先给万全当司机，后来成为万全的铁杆，很快当上了办公室主任，对外事务几乎都是王君代万全出面。
王君代表的是万全，难道施小琳和石天青都是被万全控制。
施小琳他说不好，但石天青怎么会和万全瓜葛上，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可能性，除非通过肖元雄……也就是说石天青很有可能最终还是去找过肖元雄……
叮呤一声，有新的微信进来。
赫枫划开手机，一个叫花开负贵的人写道：滨h06760红旗车于21:10进入耶利亚地库，女人21:20和一个男人一起进入二楼酒吧，22:32男人离开，女人于22:59离开酒吧，坐一号梯回地库，23:35滨h06760红旗车离开地库。
调查吕超在耶利亚的行踪时赫枫才知道，耶利亚所有电梯都没安监控，地库里的摄像头拍摄角度也很窄，说白了你如果想避开监控，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22:59至23:35甘露在地库里待了半个多小时……
他拿起手机，拨通海北派出所向南的电话，“……查查22:59至23:35滨h06760红旗驾驶室里目力所及进出的车以及电梯进出的人，你随便找个理由，不要打草惊蛇。”
半小时后，向南一边骂人一边说，“耶利亚地库的监控摄像头就是个摆设，专门应付检查；人就别想了，车也只能从车辆进出口道闸查；22:59至23:35期间共有七辆车进入，其中六辆正好是一伙纨绔，在二楼酒吧玩乐；滨h06760红旗车离开道闸五分钟前有一辆商务车离开，这辆商务车只在地库停留五分钟，应该是去接人。”
“今晚耶利亚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吗？”赫枫蹙眉接着问。
“这种地方讲究隐私，保安都得签订保密协议，出什么事外面也不可能知道，没办法。”
赫枫从电脑里调出笔记，找到麒麟几位高管的车牌，“查查这几辆车今晚是否也去过耶利亚地库？”
“等等，”向南电话都没挂，只听见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呵呵，有三辆车进入地库，吴昊的滨A，王君的宝马x3滨A，万全的劳斯莱斯滨A，这辆进出过两回。”
“进出过两回，”赫枫沉吟片刻，“分别说一下两次进出的时间。”
“20:23进入地库，21:20离开地库道闸；23:20再次进入地库，24:12又离开。”
这辆劳斯莱斯是万全的，巧的是第一次离开耶利亚地库，和第二次回到地库，甘露都在现场。
她很有可能看到了什么。
一路狂奔，难道是被人发现了她的存在……
“红旗车后面有车跟着吗？”
“那个闸口十分钟内没车出入。”
“把视频给我发过来看看。”
赫枫打开视频，很明显那辆劳斯莱斯21:20离开地库道闸和23:20回到地库的司机是王君。
为什么甘露明显是去窥探王君，却不等王君就先行离开。
他翻到皮克的电话，想了想又收了起来，干脆拿上大衣一边下楼一边给邵一民打电话。
赶到交通大队时，邵一民已经等在门口。
“你来干什么，给牵个线就行。”赫枫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拳。
“师兄还记得上次海中集团闹鬼那事吗？”两人一起往里走，邵一民兴高采烈，“还真让你说对了，那会计的死真有蹊跷。”
“什么蹊跷？”
“开始警方判断他正常死亡是因为他曾犯过一回心梗，而且当时楼里除了门卫就他一个人，家属又不同意做尸检；刘灿得了你的话亲自找到负责那案子的警察，那警察一听是你的意思，二话不说直接说服家属做了尸检，结果你猜是什么，”他神秘地说，“他吃了那什么抗疫药，我也不懂，总之应该算是自杀。后来警察在那个会计门前的树林里找到一个香水试用瓶，他们试过，那鬼影应该是香水瓶留下的；现在有两个推测，一是会计和人有生死约定，有什么消息给他一个信号；二是有人提醒他，有人想害他，可又不愿留下蛛丝马迹；你怎么看？”
“第二种可能性不存在，会计自杀的原因有眉目没有？”赫枫问。
“没有，听说查了个底儿掉都没找到原因。”
“做好赴死的准备，又留着人提醒自己，说明他很清楚自己的生死各占五十，很有可能逃过一劫；这个投掷香水瓶的人应该是中间说和的人，这个人身份特殊却并不高贵，知道他的工作地点，熟悉他的办公环境，对他很熟，还是应该在最近和他有过电话联系的人中间找；另外，被人逼得不得不死，肯定是拿家人的性命做威胁，可以看看他的家人身边最近有什么异常；再就是他选择死也不报警，说明他本人不干净。”
邵一民还想说点什么，赫枫已经先一步走进交通大队的天网指挥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