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内侧的银色狐形印记微微发热，一丝若有若无的银光流转其间。司徒羽心尖一颤，不自觉地摩挲怀中温润的九星灵犀佩，注入一缕带着期待的元力。
“白姑娘？他传出的意念都轻了几分，“你也在天元皇城？”
玉佩轻颤，清冷的声音在他心湖漾开涟漪：“嗯，在驿馆。”
笑意不由自主地爬上司徒羽的嘴角。他快步走出房间，见冷封修长老负手立于古树下感知周遭，便朗声道：“长老，我出去走走，熟悉下环境！”
冷封修头也不回，只淡淡道：“莫要走远，早去早回。”
万灵驿馆外人流如织。司徒羽一眼就望见了廊柱阴影下那抹清冷绝尘的白衣。白慕兮静立在那里，面纱轻拂，周遭喧嚣仿佛在她身周自然静默。司徒羽心跳加快几分，大步上前，笑容灿烂：“白姑娘！真巧啊，这么快又见面了！”
白慕兮眸光微转，落在他脸上，眼底似有极淡波澜掠过，轻轻颔首：“嗯，你也是为调查而来？”
“被阁主抓壮丁了。”司徒羽笑道，目光不自觉地将她细细打量，“你呢？这几天还好吗？”
“尚可。”她声音清淡，顿了顿，似是随意问道：“你呢？”眸光却悄然落在他脸上。
司徒羽未作他想，顺口答道：“得了一把叫青帝剑的古剑，感觉挺适合师姐，就送给她了。”
白慕兮眸光几不可察地黯了一瞬，面纱下的唇角轻轻抿起，声音更清冷了几分：“李仙子剑道卓绝，确需好剑。”沉默片刻，她又语气平淡地接了一句：“前些时日我去了云梦大泽。”
“云梦大泽？你去那里做什么？”
“随意走走。”她眼帘微垂，语气听不出波澜，却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遇见了鲛皇太子沧淼殿下。他为人温雅周到，知我需水灵珠淬炼功法，便慷慨相赠了。”说着，眼角余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司徒羽，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试探。
司徒羽笑容一僵，心里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又酸又涩，脱口而出：“鲛皇太子？他干嘛对你这么好？”话一出口才觉失态，语气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慕兮清冷的眸子微微一动，面纱下无人看见她唇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心底掠过一丝清浅的窃喜。她不再多言，只轻声道：“天色还早，走走？”
司徒羽闷闷应了一声，压下心里那点不是滋味，与她并肩走入人流。他故意指着两旁店铺问东问西，试图转移注意力。白慕兮偶尔应答，声音依旧清淡，却比平日多了几分耐心。
经过风云拍卖行恢弘的黑曜石门楼时，司徒羽眼睛一亮：“进去看看？听说这里奇珍异宝不少。”
白慕兮无可无不可地轻轻颔首。
售卖大厅宽敞明亮，穹顶高阔，柔和的光线从发光晶石洒落，照亮无数透明展柜。人族侍者与化形妖修穿着统一服饰，彬彬有礼地为客人讲解。厅内人来妖往，低声交谈与惊叹声此起彼伏。
司徒羽的目光被中央一个独立展台吸引。寒玉展台上铺着深蓝色天鹅绒，一支玉簪静静陈列。簪身流淌温润乳白光晕，雕成流云拱月之形，月牙处镶嵌一粒冰蓝晶石，内部细碎星屑缓缓沉降旋转，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二位好眼力，”一名青云袍侍者含笑上前，“此乃‘流云护心簪’，是本行大师之作，中品防御法器。簪中冰魄石可自动激发三次‘寒晶盾’，足以抵挡化形中期全力一击，更有清心凝神之妙用，极衬仙子清雅出尘的气质。”他巧妙地将展示光罩暂时关闭。
司徒羽越看越觉得这簪子配极了白慕兮，直接问道：“什么价？”
“十五万下品天衍币。”
价格不菲，但司徒羽自觉能承受。他纳虚戒里有四五十万，是平日积攒。他点头便欲取元币：“行，那我...”
话未说完，一个傲慢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只见一名华贵紫金纹黑袍的年轻妖族领着两名凝丹后期护卫挤来。他目光贪婪地在白慕兮身上打个转，堆起自以为潇洒的笑容，完全无视司徒羽，对侍者颐指气使：“这簪子勉强入眼。包起来！本少主出二十万！合该由本少主买下送给这位姑娘！”
灰袍管事显然认得这位少主，脸上堆起恭敬又为难的笑容：“焱狼少主大驾光临！只是这位公子先看...”
司徒羽眉头紧锁，冷声道：“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我出二十一万。”
焱狼少主仿佛才看到司徒羽，用轻蔑眼神上下打量他，嗤笑道：“哟？还敢跟本少主竞价？二十二万！穷鬼，跟得起吗？”护卫配合着发出威胁低哼。
“二十三万。”
“二十五万！”
“二十六万。”
“三十万！”焱狼大幅加价，脸上嘲讽意味更浓，“小子，不行就别硬撑，乖乖滚蛋！”
价格一路攀升，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司徒羽面色沉静，心中计算，纳虚戒中约莫四十七八万。
“四十万。”这已接近他的极限。
焱狼少主见状，得意大笑：“哈哈哈！四十万？这就到底了？穷酸就是穷酸！四十五万！”他志在必得，准备看笑话。
司徒羽沉默。这个价格，他确实不够了。手按纳虚戒，面色难看。难道真要在这里被用钱砸脸？他甚至考虑亮出天机阁长老身份。
焱狼少主见他沉默，气焰更嚣张：“怎么？掏不出来了？刚才不是挺狂吗？没钱就赶紧滚！”护卫跟着起哄嘲笑。
周围视线充满各种意味，司徒羽感到难堪和怒火。白慕兮静立他身侧，清冷眸光扫过焱狼少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但并未出声。
就在这尴尬时刻，司徒羽脑中灵光一闪！风云拍卖行！黄金级通行令！鹿九霄说过丹药分红和收益会定期存入令牌空间！
他立刻将心神沉入纳虚戒，找到那枚触手温润的金色令牌，注入一丝元力探查。
下一刻，司徒羽呼吸一窒！堆积如山、散发浓郁元气光芒的下品天衍币！数量远超想象，粗略一扫，绝对超过一亿！
震惊之后是狂涌而起的底气和爽快感！脸上难堪怒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平静，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得意洋洋的焱狼少主。
整个大厅的人都看着司徒羽，以为他要认输。
却见司徒羽淡淡开口，声音清晰传遍整个区域：“四十五万？焱狼少主果然‘豪气’。”他顿了顿，在所有人注视下轻轻吐出一个数字：“我出，六十万。”
“嘶——！”整个售卖大厅瞬间死寂！
灰袍管事猛地一激灵，脸色从为难变成极致震惊惶恐，快步上前声音变调：“六…六十万下品天衍币！贵客…您确定？！”这数字远远超出物品价值，近乎荒谬。
司徒羽却是从容一笑，不紧不慢地从纳虚戒中取出那枚温润的金色令牌。令牌正面风云徽记流转，背面古朴的“客”字周围符文隐现。“黄金级通行令在此，”他语气平淡，“就从这里扣吧。”
管事一见令牌，神色愈发恭敬，连忙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向其中注入一丝元力进行结算。只见令牌微光一闪，交易已然完成。
焱狼少主脸上的得意嘲讽彻底僵住，如同被雷霆劈中！六十万？！他张大嘴死死盯着司徒羽，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羞愤到极点，猛地抬头色厉内荏地低吼：“六…六十万？！你脑子被门夹了？！就为了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普通货色？！这种廉价玩意，也就骗骗眼皮子浅的！真正的珍宝岂是光靠钱就能衡量？这位姑娘冰清玉洁，眼光极高，岂会看得上这种徒有其表的东西？！你就算买下也是自取其辱！”
他试图将白慕兮拉入阵营，共同鄙视司徒羽的选择。
周围视线都聚焦在白慕兮身上。
就在这时，一直静立旁白的白慕兮终于动了。她完全无视气急败坏的焱狼少主，轻轻上前一步，眸光清冷却独独落在司徒羽身上。
在所有人注视下，她微微颔首，声音清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司徒兄，破费了。”
她伸出纤手，并未直接接过寒玉盒，而是指尖轻抬，柔和妖力微吐，那枚流云护心簪便自行从盒中缓缓升起，悬浮于她掌心之上。她微微侧首，目光专注地端详掌心之上的玉簪，流转的乳白光晕映照在她清澈眼眸中，冰蓝星屑在她指尖投下细碎光影。
旋即，她指尖轻巧挽诀，竟当场将一缕精纯妖力注入簪中！
“嗡！”玉簪发出愉悦轻鸣，光华大盛，流云仿佛活了过来般缓缓流动，月牙处冰蓝星屑旋转加速，散发出更加纯净清冷的气息，一道凝实许多的“寒晶盾”虚影一闪而逝！宝物遇明主，灵性自生感应，威力顷刻间有了一丝微妙提升！
白慕兮这才轻轻接住光华内敛后更显莹润的玉簪，指尖爱惜地拂过簪身，然后姿态优雅地、缓缓地将它簪入了如云的发髻之中。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扫过已然看呆、脸色如同打翻了染缸的焱狼少主，声音依旧清淡，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心上：“灵物有价，心意无价。司徒兄所赠，”她微微停顿，语气带着一丝毋庸置疑的珍视，“甚合我意。”
“噗——”不知谁先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周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嗤笑声和议论声。
打脸！赤裸裸的、无声却最响亮的打脸！
焱狼少主刚才所有贬低和挑拨，什么“廉价玩意”、“徒有其表”、“看不上”，在白慕兮这一系列珍而重之的动作和那句“甚合我意”面前，都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她不仅收了，而且是当场认主、当场佩戴，并用行动证明这簪子在她手中绝非“徒有其表”！
焱狼少主脸色彻底灰败，仿佛被抽空所有力气，最后一点勇气也被碾碎。在白慕兮清冷目光和周围毫不掩饰的嘲弄视线下，他无地自容，猛地跺脚，连句狠话也说不出，带着两个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的护卫，狼狈不堪地挤开人群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司徒羽看着这一幕，尤其是白慕兮那番维护，心中舒爽畅快难以言喻，刚才那点醋意和憋闷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得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他看向白慕兮，只觉得眼前清冷女子此刻简直在发光。
“嘿嘿...”他忍不住咧嘴傻笑。
就在这时，天师父语气戏谑调侃：“啧啧啧，小子可以啊！这姑娘当面给你撑场面，还‘甚合我意’？心里美坏了吧？哈哈哈！”
司徒羽脸唰地发热，赶紧心里默念：“别闹！”强行屏蔽掉声音，但嘴角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白慕兮仿佛并未察觉他内心波澜，已将玉盒收起，轻声道：“走吧。”
“哦对了，”司徒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挑眉问道：“我记得持此令在贵行消费，似乎是享受七折优惠？六十万的七折该是四十二万，掌柜的是不是该找我十八万？”
管事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贵客说的是！是在下疏忽了。”他连忙取出了四十九万五千下品天衍币递给司徒羽，“贵客说笑了，此簪原价十五万，按七折实收十万零五千即可，还请收好。”
司徒羽这才满意地点头，将天衍币收回令牌：“掌柜的倒是会做生意。”他心中暗赞这管事果然上道。
一旁的白慕兮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面纱下忍不住轻轻摇头，给了司徒羽一个无奈的白眼。这人方才一掷千金的豪气是假，精打细算才是真，偏偏还让他算计得明明白白，真是……她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司徒羽正好瞥见她那一闪而逝的白眼，非但不恼，反而觉得她这难得的小表情格外生动有趣，不由咧嘴一笑，心情更好了几分。
走出风云拍卖行灯火辉煌的大门，天元皇城夜色已然降临。万千灯火点缀古老街道。
司徒羽摸了摸鼻子，看着身旁女子清冷侧影，忍不住低声道：“那个…刚才，谢谢你啊。”
白慕兮脚步未停，面纱随风轻动，传来一声极轻回应：“不必。”默然片刻，她忽然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揶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司徒羽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耳根瞬间红透，窘迫地差点同手同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一时语无伦次。
白慕兮侧眸瞥了他一眼，清冷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笑意，不再言语，继续向前走去。
司徒羽看着她似乎柔和了些许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澎湃，快步跟上。灯火阑珊，将两人并肩身影拉长，投在青石板上，时而靠近，时而分开，一如两人此刻未曾言明、暗自悸动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