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二年二月中旬,洛阳城内的唐军军纪已初见成效。李光弼推行的“赏罚分明”制度,让士兵们的士气逐渐回升——作战勇猛者能得到双倍的粮饷,消极避战者则会被当众责罚,甚至逐出军营。然而,这份严苛的治军之道,却在对待祭师团的态度上显露出明显的审慎,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这日清晨,中军帐内的军议气氛格外紧张。李光弼坐在主位上,手中握着一份军情简报,眉头紧锁:“史思明在魏州囤积粮草,又招降了周边几股叛军,兵力已达八万,预计三月初会进攻洛阳。诸位认为,我军该如何应对?”
副将仆固怀恩立刻起身:“将军,臣认为应主动出击!趁史思明尚未完全整合兵力,率军北上突袭魏州,打他个措手不及!”
另一位将领却摇头反对:“不可!邺城惨败后,我军士气虽有回升,但士兵对幽荧教的妖法仍有畏惧,若主动出击,万一陷入重围,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坚守洛阳,依托城防工事,消耗敌军兵力!”
帐内顿时分成两派,争论不休。班哲作为祭师团代表站在角落,看着双方争执,心中已有了想法——他认为应先派小股部队袭扰史思明的粮道,同时在洛阳外围的邙山布防,利用山地地形削弱叛军的攻势,再配合祭师团的破邪法术,定能挡住敌军。
就在这时,李光弼突然看向班哲:“班祭师,你认为呢?”
班哲上前一步,拱手道:“将军,末将认为,主动出击风险过大,坚守洛阳又过于被动。不如分三步走:第一步,派精锐骑兵袭扰魏州粮道,延缓敌军进攻速度;第二步,在邙山布防,利用山地地形设置陷阱,配合祭师团的‘地脉魂阵’阻挡叛军;第三步,加固洛阳城防,储备粮草和草药,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
他的提议条理清晰,兼顾了进攻与防守,帐内不少将领都点头赞同。仆固怀恩也道:“班祭师的提议可行!祭师团的破邪法术能克制幽荧教的妖法,若能在邙山设伏,定能给叛军一个下马威!”
然而,李光弼却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派军袭扰粮道和加固城防可行,但祭师团的任务需调整——后续作战中,祭师只需负责在阵后布防护阵,不可直接参战。”
“将军,这是为何?”班哲愣住了,阿彪更是直接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不满,“上次邙山之战,若不是师弟率祭师参战,斩了幽荧教大祭司,咱们根本挡不住鬼兵!为何现在不让我们参战?”
李光弼的脸色没有变化,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阿彪祭师,本将并非质疑祭师团的能力。只是眼下唐军需统一指挥,祭师团擅长破邪护阵,若分散兵力直接参战,恐难兼顾阵前防御。且史思明狡猾,若针对祭师团设下陷阱,损失会更大——让你们护阵,是为了保护祭师团的有生力量。”
这番话看似合理,却掩不住对祭师团的不信任。班哲心中清楚,李光弼虽认可祭师团的破邪能力,却对他们“非军职人员直接参战”存在顾虑,更何况,郭子仪被罢权后,李光弼需要牢牢掌控军权,不愿让祭师团在军中的影响力过大。
阿彪还想反驳,却被班哲拉住了。班哲对李光弼拱手道:“末将遵令。祭师团会按将军的安排,负责阵后护阵,绝不擅自行动。”
军议结束后,阿彪跟着班哲回到祭师团营帐,一进门便忍不住怒火:“师弟,你为何不让我反驳?李光弼分明是不信任咱们!邺城断后、邙山斩祭司,哪次不是咱们祭师团冲在前面?现在不让咱们参战,难道要看着士兵白白送死吗?”
马泽正在熬药,听到这话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中满是担忧:“李光弼将军的顾虑可以理解,但不让祭师团参战,确实会影响后续的作战——幽荧教的妖法只有咱们能克制,若只护阵不参战,恐怕难以抵挡。”
班哲坐在案前,拿起一张小豆子生前绘制的“示警符”,指尖轻轻拂过符纸上的纹路,语气渐渐平静:“师兄,我知道你生气,可现在不是与李光弼争执的时候。”他抬头看向阿彪,“郭子仪大帅被罢权,李光弼刚接任,需要通过治军稳固权威。咱们若此时强行要求参战,只会让他觉得咱们不服管教,甚至可能被鱼朝恩的人利用,诬陷咱们‘拥兵自重’。”
赵衡长老从外面走进来,恰好听到这番话,点头赞同:“班哲说得对。眼下形势复杂,鱼朝恩在朝廷中虎视眈眈,若咱们与李光弼产生矛盾,只会给敌人可乘之机。忍一时,是为了后续能有更多机会参战,保护更多人。”
阿彪的怒火渐渐平息,他看着班哲手中的“示警符”,想起小豆子的牺牲,心中满是不甘:“可咱们就这样看着吗?万一士兵们挡不住幽荧教的妖法,怎么办?”
“不会的。”班哲放下符纸,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咱们可以在护阵的同时,暗中提升士兵应对妖法的能力。马泽师兄可以教士兵们辨识解毒草药,赵衡长老可以简化破邪符咒,让士兵们随身携带,阿彪师兄则可以训练士兵使用简易的破邪武器——就算咱们不能直接参战,也能通过这些方式帮助大军。”
他顿了顿,继续道:“李光弼将军并非不明事理,只是需要时间信任咱们。等后续作战中,他看到咱们的作用,自然会改变主意。忍一时,待时机成熟,咱们再争取参战的机会,才能更好地保护大家,告慰阵亡的兄弟。”
阿彪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好,我听你的。但如果士兵们遇到危险,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我明白。”班哲笑了笑,“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平定叛乱,保护百姓。只要记住这一点,就不会被眼前的分歧困住。”
接下来的几日,祭师团按照新的安排开始行动。马泽带着几名擅长草药的祭师,在唐军各营巡回讲授草药知识,教士兵们如何辨别有毒的雾气和可食用的植物;赵衡长老则绘制了大量简化版的“破邪符”,分发给每个士兵,告诉他们遇到妖法时如何激活符咒;阿彪则挑选了一批体质较好的士兵,教他们使用涂有破邪草药的短刀和弓箭,提升近距离对抗妖兵的能力。
李光弼很快便得知了祭师团的举动,他站在校场上,看着士兵们认真学习草药知识的样子,又看到他们腰间挂着的破邪符,眼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了几分。仆固怀恩在一旁道:“将军,班祭师确实深明大义,不仅没有因不让参战而抱怨,还主动帮助士兵提升能力,这样的队伍,值得信任。”
李光弼点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却对班哲多了几分认可。他知道,自己之前的安排确实带着顾虑,而班哲的应对,既维护了军纪,又没有放弃帮助大军,这份沉稳和大局观,远超他的预期。
夕阳西下时,李光弼看到班哲正在校场的角落,指导几名少年祭师练习符咒。少年们的动作还很生疏,班哲却耐心地一一纠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与战场上那个挥刀斩祭司的果敢形象截然不同。李光弼心中突然明白,这支祭师团之所以能在惨败后依旧凝聚人心,不仅是因为他们的法术,更因为班哲始终坚守的信念——保护百姓,守护正义。
他转身离开校场,心中已有了新的决定——若后续作战中真的需要祭师团参战,他会放下顾虑,给予他们足够的信任和支持。毕竟,在平定叛乱的大业面前,所有的疑虑和分歧,都该为共同的目标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