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的手掌还贴在生命之树的主根上，指尖残留着一丝温热。那片飘落的叶子静静躺在他掌心，边缘已经开始泛黄，脉络却仍透出微弱的绿光。他没有抬头，只是缓缓收紧手指，将叶子攥进掌心。
云姬站在一旁，裂空匣抱在胸前，屏幕上的星图轨迹仍未消失。她看着李文起身的动作，声音很轻：“你还撑得住？”
“还能动。”他回答，嗓音有些哑，但站得稳。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沙粒摩擦的细响。清道夫的残骸早已化作灰烬，随风散尽，只留下地表几道浅浅的裂痕。那些裂痕此刻正微微颤动，像是有东西在地下轻轻叩击。
云姬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裂空匣，界面跳动着三组不规则的信号波形。“刚才那一战撕开了通道缝隙，”她说，“修仙世界的频率重新接通了，还有一个……来自更远的地方。”
李文走到树根旁的凹槽前，那里正是裂空匣平时存放的位置。他伸手抹去表面一层薄灰，露出底下交错的纹路。“那就别等它自己闭合。”
云姬没再问。她知道他的意思。
她将裂空匣嵌入凹槽，金属外壳与树根接触的瞬间，一圈淡青色的光晕扩散开来。紧接着，三条光带自匣体延伸而出，一条指向天际，一条沉入地底，第三条则缠绕在生命之树的主干上，缓缓旋转。
“需要植物精灵维持能量循环。”她说，“现在地脉不稳定，单靠匣子撑不了多久。”
李文点头，闭眼。意识顺着根系下沉，触碰到智慧精灵的波动。片刻后，几道微弱的光点从树根深处浮现，是存活下来的植物精灵。它们动作迟缓，显然还未从之前的爆发中恢复，但仍依令而动，在三道光带交汇处形成环状阵列。
“开始吧。”他说。
云姬双手按在裂空匣两侧，指尖微动，调整着频率参数。她能感觉到空间的阻力——就像隔着一层厚重的帘幕传递声音。第一次尝试失败了，信号断在中途。第二次，她改用翡翠藤蔓作为导引，将三种频率编织成闭环结构。
“差一点。”她皱眉，“还缺一个触发点。”
“用血？”李文睁开眼。
“最快。”她看向他，“也能增强共鸣。”
他没犹豫，指尖划过掌心，一滴血落下，正好坠入匣心。血液接触的刹那，三道光带同时亮起，空中浮现出三个缓慢旋转的符阵，彼此牵引，构成稳定的三角网络。
第一段信息流接入。
虚空中，一枚玉净瓶的影像浮现，通体晶莹，瓶口缭绕着淡淡的雾气。几乎同时，另一侧投射出一份残缺的设计图，线条复杂，标注着无法辨认的符号，标题部分勉强可读：《时空稳定器·原型3》。
“收到了。”云姬迅速记录数据，手指在晶石面板上快速滑动。
李文盯着那三道符阵，眉头微皱。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脚下的震动就是答案。
大地忽然一颤，不是剧烈晃动，而是持续的、有节奏的震频，像是某种心跳。生命之树的根系发出低鸣，黄化的叶片轻轻抖动，几片枯叶无声脱落。
“这不是外部干扰。”云姬盯着监测晶石，“是地脉本身的波动，频率和网络共振完全同步。”
李文蹲下身，手掌贴在地面。他能感觉到能量的流动方式变了——不再是自然的地气循环，而是被什么牵引着，像被拉进一个看不见的漩涡。
“我们打开了门。”他说，“但门外的东西，也在回应。”
云姬沉默了一瞬。“要不要切断连接？”
“不。”他摇头，“他们已经来了。我们现在关掉，只会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位置。不如让这条线开着，听清楚他们的脚步。”
她没再劝，继续操作裂空匣。新的数据流陆续接入，虽然断续，但信息量在增加。修仙世界传来一段种植灵米的新法，附带一句简短提醒：“慎引外源。”机械文明那边则传回一组坐标，标记着某个废弃设施的位置，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能源核心可回收。”
李文听着，记着，眼神越来越沉。
这些信息太及时了，就像是专门等着他们开启通道才送来的。
“他们在试探。”他说，“或者……在引导。”
云姬刚想回应，脚下震动突然加剧。一道细微的裂痕从树根旁蔓延开，长约数尺，深不见底。裂口边缘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是渗出了某种液体，却又立刻被土壤吸收。
“地下有东西在活动。”她低声说，“不是金属，也不是生物信号。”
李文站起身，右手抚过机械臂。纹路依旧黯淡，但他试着调动体内残存的气运之力，发现还能勉强支撑一次短时输出。
“让植物精灵退后。”他说，“不要靠近裂缝。”
云姬立即下令。智慧精灵发出警示音，存活的植物精灵纷纷退回主根深处，藏入最内层的藤蔓网络中。
就在这时，裂空匣突然自主运转起来。屏幕闪烁，自动调出一段新接收的信息——是一张星域图，比之前截获的更加完整。三条航线清晰可见，终点都指向西域这片土地。
不同的是，这一次，图中标记了第四个点。
位于修仙世界与机械文明之间，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坐标。
“这是什么？”云姬盯着那个点，“它不在任何已知的星轨上。”
李文盯着那一点，久久未语。他忽然抬起手，将最后一丝气运注入树根。
生命之树轻微震颤，一片新生的嫩叶从主干侧面探出，翠绿欲滴，与周围枯黄的枝叶形成鲜明对比。
“有人不想让我们只看两条路。”他说，“所以给了第三个选项。”
云姬转头看他。
“这不是援助。”李文的声音很轻，“是选择。加入他们，或者……成为目标。”
风再次吹过，卷起几缕沙尘。裂空匣的光还在闪，数据流不断涌入。那三条航线越来越清晰，而第四个坐标，始终静止不动，像一只睁着的眼睛。
李文站在树旁，右手搭在主根上，掌心下的脉动变得急促。
云姬忽然开口：“你看，裂缝里的光……在变色。”
他低头。
原本泛蓝的光，正在转为暗红，如同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