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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进徐府,先得找门。徐世昌的大帅府是前清贝勒府改的,三开朱漆铜钉门戳在胡同口,气派得扎眼。门钉足有拇指粗,溜光水滑的,想来是下人每日用细布擦三遍,擦得能照见人影 —— 连路过的黄狗都要凑上去舔两口,像是想从门钉里看见自己的模样。可这正门常年紧闭,铜环上落着层薄灰,平日里只开西侧一扇偏门。那缝儿窄得邪乎,成年男子侧着身都得吸肚子,狗钻进去都得收着尾巴,连檐下筑巢的燕子,飞进飞出都得把翅膀贴在身上,跟过城门安检似的小心翼翼。

我在府外老槐树下蹲了三天,烟屁股在树根下堆了半脚盆,连树洞里的蚂蚁都被烟味熏得搬家。总算摸清了门道:府门的钥匙,就挂在副官赵四爷的腰上。那串钥匙用暗红绸子系着,坠着枚巴掌大的铜虎符,虎眼嵌着两颗黑琉璃珠,一晃就反光。赵四爷走起来,钥匙串叮叮当当作响,在空荡的胡同里传得老远,活像扛着个小戏班子的铜钹,生怕整条街的人不知道他掌着大帅府的门权。

这赵四爷是个赌鬼,没救的那种。每晚天一擦黑,太阳刚把最后一缕光收进西山,他准揣着钱袋往天桥西头的 “顺来赌棚” 钻。那赌棚是个帆布搭的大棚子,四周用破木板挡着,风一吹就 “哗啦” 响,却挡不住里头的吆喝声。赵四爷推牌九能推到后半夜,进棚时腰包鼓得能硌着腰,走路都得挺着肚子;出来时十回有八回瘪得像张晒干的荷叶,连腰带都得往紧里勒两扣,那起伏劲儿,比大烟鬼的肺还没谱。

我蹲在赌棚斜对面的馄饨摊旁,摊主是个瘸腿老汉,见我连着三天来喝馄饨,每回只买一碗却要续三回汤,也不赶我,只偶尔递过一瓣蒜。我就着蒜喝着清汤,眼睛却没离开赌棚门口,心里早盘好了算盘:想进徐府,先得喂饱赵四爷腰上这把 “活钥匙”—— 他缺什么,我就给什么;他贪什么,我就送什么。

初六傍晚,我回窝棚翻箱倒柜,从床底下拖出个旧木箱,找出仅有的一身干净裤褂。那裤子是前年小翠给我缝的,裤脚还补着块补丁,我用烙铁把褶皱熨平;褂子领口磨破了边,我找了块同色的布,偷偷缝在里头。又从木箱底摸出一小瓶蓖麻油,倒在手心搓匀,把头发抹得油光水滑 —— 苍蝇落上去都得打滑摔跤,连蚊子想叮都找不着落脚的地儿。

兜里揣着两块大洋,一块是从麻六那儿借的,麻六当时皱着眉,把大洋在手里掂了三回,才咬牙递给我:“三分利,到期还不上,你那套木匠工具就得归我。” 另一块是对门小翠昨晚隔墙扔过来的,那丫头趴在墙头,声音压得低却透着劲:“拿去送死也成,别到时候欠我利息还不上!” 我把两块大洋揣在贴身汗衫里,紧贴着心口,焐得发烫,直到能感觉到银元上的花纹硌着皮肤,才拍了拍胸口,大步流星踏进了赌棚。

棚里的味儿能把人熏晕过去。汗臭味、烟油味、还有些赌客几天没洗脚的脚丫子味,混着劣质烟草的辛辣气,在棚子里打转转。连棚顶挂着的红灯笼,都像是被熏得耷拉着脑袋,灯穗子沾着灰,连火苗都比外头暗三分,快掉眼泪了。赵四爷正坐在庄家位上,身后靠着个软垫,黑脸膛被烟气熏得涨成了紫茄子,额头上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他却顾不上擦,只盯着桌上的牌九。面前堆着几块碎银子,还有几十枚铜子儿,旁边俩马弁端着枪站岗,枪托抵在地上,枪口擦得锃亮,比桌上的骰子还晃眼 —— 连苍蝇落在枪口上,都得被反光晃得找不着北。

我挤到桌前,故意往人堆里缩了缩,装作怯生生的模样。先摸出半块大洋,手指捏着银元边缘,轻轻放在 “天门” 上,声音压得低:“押、押天门。” 开牌时,我故意把牌拿反了,等反应过来,庄家早已赢了。银子叮当落进赵四爷口袋,他抬眼瞄了我一下,那眼神,跟看一只主动送上门的肥鸭子似的,带着点不屑,又有点得意。

我赶紧赔着笑,腰弯下去半截:“四爷手气真旺,小的来蹭点财气,沾沾您的福气。” 他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灿灿的门牙 —— 那是去年赌赢了钱,特意去珠宝楼镶的,说话时带着烟味,喷在我脸上:“小子,看你这穷酸样,输光了就赶紧滚蛋,别在这儿耽误老子发财。”

我连连点头,手却在桌下攥紧了 —— 这正是我要的效果。又摸出半块大洋押在 “地门”,还是输了。最后,我把仅剩的一块大洋捏在手里,指节都泛白了,然后狠狠推倒 “地” 门 —— 又输了。赵四爷笑得见牙不见眼,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伸手去收钱时,我 “哎哟” 一声,手 “没拿稳”,碰翻了桌角的骰盅。骰子 “哗啦啦” 蹦出来,像撒了一地的碎银子,滚到了他的黑缎靴面上。

我赶紧弯腰去捡,膝盖在地上磕出个响,指尖却顺势划过他腰间的钥匙串。冰凉的铜质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带着点金属特有的腥味,像摸到了一条冷血的蛇,吓得我指尖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 但很快稳住,装作专心捡骰子的模样,把每一把钥匙的形状都记在心里:有圆头的,有方头的,还有一把带着齿纹的,想来就是府门的钥匙。

输光了钱,我却没走,蹲在棚门口的墙根下。地上的碎石子硌得屁股疼,我却顾不上,只盯着棚里的灯光。半夜散场时,赌客们醉醺醺地鱼贯而出,有的哼着小调,有的骂骂咧咧,还有的直接瘫在路边吐。赵四爷搂着沉甸甸的钱袋,脚步发飘,身子左摇右晃,显然是喝多了 —— 他赌赢了就爱喝两盅,喝了就管不住嘴。

我赶紧小跑着跟上去,脚步放轻,像条影子似的跟在他身后。等他走到没人的胡同口,我才凑上前,点头哈腰地递上笑脸:“四爷,小的李三,想给您府上倒夜香,混口饭吃,您看行不行?”

他打了个酒嗝,喷出来的酒气混着烟味,能熏倒苍蝇。他眯着眼打量我半天,舌头有点打结:“滚!大帅府…… 缺挑水工,不缺倒夜香的!”

我心里一亮 —— 挑水工!这可比倒夜香能接触的地方多得多!赶紧从兜里摸出仅剩的二十个铜子儿,用手帕包着,双手递过去,声音更谄媚了:“这点小意思,给爷买包茶叶润润嗓子。您看小的身强力壮,挑水绝对有力气!”

赵四爷捏着铜子儿在手里掂了掂,铜子儿碰撞的声音让他眼睛亮了亮。那双斗鸡眼斜成了八字,琢磨了半天,才含糊地说:“明早卯时,后门报到。干一晚两块大洋,要是干不了,趁早滚蛋 —— 别到时候哭着喊着要回家!”

我千恩万谢,腰弯得跟虾米似的,头都快碰到地上了。等赵四爷走远,我才直起腰,拍了拍兜里的铜子儿碎屑,心里乐开了花:两块大洋买张进大帅府 “踩盘子” 的门票,值了!这一趟,没白来。

次日天还没亮,鸡刚叫头遍,天边只有一丝鱼肚白,我就背着个空水桶溜到了徐府后门。那后门是扇铁皮门,边缘生着锈,门上挂着个铁锁,锁孔里塞着点棉花 —— 想来是怕进灰。灰砖门洞上方挂着一盏汽灯,玻璃罩上沾着油污,火苗被风吹得忽长忽短,像吊死鬼吐出来的舌头,忽明忽暗地照着门洞,把地上的石子都照得忽黑忽白。

赵四爷披着件军大衣出来,大衣领口敞着,露出里面的绸子衬衫,脸上还带着宿醉的红,眼睛肿得像核桃。他从兜里摸出一块木质腰牌,“啪” 地扔在我面前的地上:“丑话说在前头,府内分三进,外院、正院、上房,越往里走越要命。你挑水只准到前院的井口,敢多走一步,军法伺候 —— 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赶紧弯腰捡起腰牌,木头冰凉,上面刻着个 “水” 字,边缘打磨得光滑。我双手捧着腰牌,笑得一脸憨厚,露出两排整齐的牙:“爷放心,小的眼里只有水桶,没有腿,绝不多走一步。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挑水,我绝不碰别的!”

进府的第一道关卡就是搜身。俩马弁从门后走出来,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带着疤,眼神像刀子似的。他们把我按在墙上,一只手按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从头到脚摸了个遍 —— 从头发缝摸到鞋底,连耳朵眼里都用手指探了探,鞋垫也抽出来抖了抖,生怕我藏了什么凶器。我站得笔直,连呼吸都放轻了,暗暗庆幸:钢钩、迷香、细铁丝那些东西全藏在麻六家的地窖里,今天我只带了一双眼睛,一颗记事儿的脑子,就是来摸清府里地形的。

搜完身,他们从门后拿出一套土布褂子、一双草鞋。褂子是灰色的,布料粗糙得能磨破皮肤,草鞋是新编的,草绳还带着潮气。其中一个马弁蹲下来,用麻绳把我的裤脚扎紧了,勒得腿有点痒,他说:“扎紧点,防止你夹带赃物 —— 府里的一针一线都不能带出去!” 我点头应着,换好行头,提起水桶 —— 桶是铁皮的,边缘有点卷边,提手处磨得发亮。至此,我正式成了 “大帅府临时挑水工”,日薪两块大洋,顶头上司就是赵四爷。

井在前院的西南角,周围用青石砌成井台,石面上被水桶磨出了一道道凹槽,深的能放进指甲。辘轳立在井台边,木头已经发黑,缠着的铁链子比胳膊还粗,黑沉沉的透着股劲儿,每一节链环上都生着点锈,却被磨得发亮。我握住辘轳把手,那把手被无数人握过,磨得光滑温润。摇起来时,“吱呀 —— 吱呀 ——” 的声响在清晨安静的府院里回荡,像给这偌大的宅院上弦,又像老人在低声叹气。

第一桶水打上来,水桶晃悠着,溅出的水珠落在井台上,瞬间就被吸干了。我不急着往水缸里倒,故意把水桶放在地上,揉了揉胳膊,借着歇气儿的功夫,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四周。东西厢房的门开着,里面住着卫兵,枪架得整整齐齐,一排排的靠在墙上,枪托朝下,枪口朝上,看着就吓人 —— 连阳光照在枪身上,都透着股冷意。

正北方向有个月洞门,门楣上爬着些牵牛花,紫色的花瓣还带着露水。那是通内院的路,门口站着双岗,两个卫兵背着手,腰杆挺得笔直,刺刀交叉成 “x” 形,在晨光下闪着寒光,刺得人眼睛疼。我把地形在心里默记下来,又用桶沿当笔,在井台的青苔上轻轻划着隐形图 —— 横线代表游廊,竖线代表夹道,交叉点就是哨位。划完赶紧用脚一抹,青苔又恢复了原样,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神不知鬼不觉。

挑水要挑满十缸,一缸得装十桶,合计一百桶。我干得飞快,扁担压在肩膀上,一开始还没觉得疼,挑到第三十桶时,肩膀被磨得火辣辣地疼,像着了火似的,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渗进衣领里,蜇得皮肤发痒。可我咬牙硬扛着不歇,每多挑一桶,就能多观察一点地形 —— 这疼,值了。

赵四爷靠在廊下晒太阳,手里盘着一对核桃,核桃是老物件,包浆厚重,“咔啦 —— 咔啦 ——” 的声响在安静的院里格外清晰,像是在给我这个 “小偷” 计时,又像是在提醒我:别耍花样。每挑满一缸,我就得跑过去汇报一次,弯腰说:“四爷,一缸满了。” 借机往前蹭几步 —— 从井台到月洞门,每次蹭一点,挑到第五缸时,我已经蹭到了月洞门附近。

隐约听见里头的留声机正放着《贵妃醉酒》,“海岛冰轮初转腾” 的唱腔飘出来,咿咿呀呀的,带着点慵懒的骚气,听得人心痒。我抬头一瞥,看见门额上悬着一块 “威震华夏” 的金匾,匾额是紫檀木的,金字鎏了层金粉,在阳光下亮得晃眼,落款正是徐世昌。我眯着眼,把 “威” 字拆成了 “成” 与 “女”,心里暗暗呸了一声:今日你在府里听戏享福,明日我就来取你宝贝 —— 今日成你,明日就成我。

中午,厨房的帮工推着小推车过来,给我送来了两个窝头、一碗白菜汤。窝头是玉米面做的,硬得能硌牙,白菜汤里飘着几片白菜叶,油星子都没几滴。我蹲在灶门口狼吞虎咽地吃着,嘴巴里塞满了窝头,却把耳朵竖得比灶王爷还高 —— 灶房是府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大师傅们见多识广,总能聊出点有用的东西。

果然,大师傅跟帮工闲聊,声音不大,却被我听得一清二楚。大师傅手里拿着个勺子,一边刮锅底一边说:“听说书房又添了新宝贝?昨天下午从京城运来的,用个红木箱子装着,好几个人抬进去的。” 帮工是个年轻小伙,凑过去小声说:“可不是嘛,我听副官说,是宋代的字帖,苏东坡的真迹!还用个水晶狐狸镇着,那狐狸是整块水晶雕的,两颗眼珠子嵌的是黑钻,一到半夜就放绿光,吓得府里的猫都不敢往书房那边去 —— 昨晚我还看见黑猫绕着院子跑,就是不敢靠近西跨院!”

我假装喝汤太烫,低下头吹气,嘴角却忍不住咧到了耳根 ——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水晶狐狸、黑钻眼珠、宋代字帖,目标地址又明确了一分,连宝贝的模样都摸清了。

饭后接着挑水,日头渐渐偏西,从头顶移到了西边的房檐上,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一条拉长的贼影,跟在我身后。我借着上茅厕的由头,跟赵四爷说了一声,往后罩楼方向走去 —— 茅厕在后罩楼的拐角,墙根下种着几棵臭椿树,叶子臭烘烘的,正好能遮住我的身影。去时要穿过一条西夹道,夹道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过,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叶子已经开始发黄。

夹道尽头,正是 “西跨院书房”。黑漆大门紧紧闭着,门上的铜把守锃亮,左右各一个,形状是狮子头,嘴里衔着铜环。门楣上隐隐能看见缠着细导线,导线是黑色的,藏在门框的缝隙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 显然是连着铜铃的,一开门就会响,这是 “外锁”;窗户是西洋彩色玻璃,红的、蓝的、绿的拼在一起,画的是花鸟图,凑近了看,能看见玻璃内层嵌着铁丝网,网眼比手指还小,防的就是人破窗而入,这是 “内锁”;房顶新铺了铁皮瓦,在夕阳下泛着冷光,瓦缝里还钉着铜钉,想从房顶潜入都难,这是 “天锁”。

我悄悄掏出藏在裤腰里的炭条 —— 那是我早上从灶房偷偷拿的,用布包着,怕蹭黑衣裳。在掌心飞快地画了个 “三” 字,指尖蹭满了炭粉,才赶紧把炭条塞回裤腰。指尖在掌心蹭了蹭,那 “三” 字的印子却像刻在了心里 —— 三道锁,各有各的门道,得提前想好破解的法子,一步都错不得。

我假装系鞋带,蹲在夹道里,用眼角余光把书房周遭的环境再扫一遍:书房东侧有个小天井,里头种着几盆兰花,花盆是青花瓷的,摆在青石板上;西侧靠着墙有个花架,上面爬着紫藤,藤蔓已经垂到了地面,正好能挡住半边窗户。心里默默记着:从天井浇花时,能借兰花挡着,再仔细看看窗户的铁丝网有没有缝隙;紫藤藤叶密,或许能藏人,要是夜里行动,这儿倒是个不错的隐蔽处。

正琢磨着,远处传来赵四爷的吆喝声:“李三!磨磨蹭蹭干啥呢?茅厕塌了还是掉粪坑里了?” 我赶紧应着:“来了来了,爷!刚系鞋带呢!” 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快步往回走,路过花架时,故意放慢脚步,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紫藤藤条 —— 藤条够粗,能承受住人的重量,心里又多了个主意。

回到前院,赵四爷正靠在廊柱上抽烟,烟卷叼在嘴角,烟灰簌簌往下掉。见我回来,他把烟卷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挑水挑到茅厕里去了?再磨蹭,今晚的工钱就扣一半!” 我赶紧赔笑:“不敢不敢,爷,这就去挑!” 扛起扁担,提起水桶,脚步却比之前更轻快了 —— 刚才的发现,比多挑十桶水还让我高兴。

挑完最后一桶水时,天色已经擦黑,西边的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府里的汽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窗户,照在院子里的青砖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赵四爷从兜里摸出两块大洋,“啪” 地拍在我手里,银元冰凉,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他喷着酒气,眼神迷离:“明儿还来不来?要是来,还干挑水的活,还是……” 他顿了顿,斜着眼睛看我,“去书房那边浇花?”

我心里一紧,面上却笑得更憨厚了,搓着手说:“能去浇花当然好啊,爷!浇花比挑水轻省,还能多赚一块大洋,小的求之不得!” 赵四爷咧嘴笑了,露出那颗金门牙:“行,那明儿你还是卯时来,直接去花房找王老头领工具。记住了,只准在小天井浇花,敢往书房门口凑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我连连点头:“爷放心,小的有分寸,绝不多走一步,绝不多看一眼!”

出府时,天已经黑透了,胡同里只有几盏马灯亮着,昏昏暗暗的。我没直接回窝棚,而是绕到了徐府西墙外,借着微弱的月光,再次确认书房的位置。墙外的歪脖枣树还立在那儿,枝丫探进院里,我踮起脚,伸手够了够最下面的一根枝丫 —— 离地面不算太高,踩着墙根的石头,应该能爬上去。又看了看墙头,没有碎瓷片,只有几层青砖,爬起来不算费劲。心里默默盘算:三月初五夜里,从这儿爬墙进去,顺着紫藤藤条溜到小天井,再从铁丝网的缝隙钻进去…… 一步步的计划,在脑子里渐渐清晰。

回到麻六家时,已经是半夜了。麻六正坐在油灯下擦他的工具,见我进来,抬头看了一眼:“怎么样?今天没被人发现吧?” 我把两块大洋拍在桌上,又从怀里掏出张草纸 —— 那是我白天在灶房偷偷画的府内地形图,用炭条画的,边缘都被我攥得发皱了。“你看,这是前院,这是月洞门,这是西跨院书房……” 我指着草纸上的线条,把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全跟麻六说了一遍:三道锁的情况、水晶狐狸的模样、卫兵换岗的时间,还有赵四爷让我明天去浇花的事。

麻六凑过来看着草纸,眼睛越睁越大,手里的工具都忘了擦:“你小子可以啊!才一天就摸清这么多情况!不过,那三道锁可不好破,尤其是门楣上的铜铃,一碰到就响,到时候整个府里的卫兵都得被惊动!” 我点头:“我知道,所以得提前准备。你那‘七件套’准备好了吗?还有‘顶皮透簧’的技巧,得赶紧教我!”

麻六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放着钢钩、细丝、玻璃刀、迷魂香、夜行衣、软底鞋、护指套,一应俱全。他拿起一把细如发丝的钢丝,递给我:“这是‘挑锁丝’,最细的这种,能从铁丝网的缝隙穿过去。‘顶皮透簧’的关键,就是得稳住手,用丝头顶住锁芯里的簧片,一个一个往上顶,不能急……”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把旧锁,手把手教我怎么用钢丝挑锁。我学得很认真,手指一开始总抖,练了几十遍后,终于能顺利把锁打开了。

练到天快亮时,我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窝棚。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却一点也不困,脑子里全是明天去浇花的事 —— 明天能近距离观察书房的窗户,说不定还能找到铁丝网的缝隙;能借着浇花的机会,看看小天井里有没有藏人的地方;还能跟花房的王老头套套近乎,说不定能打听出更多关于书房的消息。

第二天卯时,我准时到了徐府后门。赵四爷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扔给我一把钥匙:“这是花房的钥匙,去领个浇水壶,直接去西跨院小天井。王老头今天请假了,你自己看着浇,别把花浇死了!” 我接过钥匙,心里一阵窃喜 —— 王老头不在,正好没人盯着我!

花房在府西角,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花香扑鼻。我找了个最大的浇水壶,装满水,提着往西跨院走。小天井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紫藤叶的 “沙沙” 声。我先把几盆兰花浇了水,故意把浇水壶的水流调小,慢慢浇,眼睛却没闲着 —— 仔细看了看书房的窗户,果然在玻璃左下角,有个小缝隙,铁丝网在那儿断了一根,刚好能容下一根条锁丝穿过去;又看了看墙角,有个假山石,躲在后面,从外面根本看不见;再抬头看了看房顶,铁皮瓦在阳光下泛着光,瓦缝里的铜钉间距不算太密,要是从房顶上往下爬,应该能踩稳。

正看着,突然听见书房里传来脚步声,我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浇花。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窗户边,接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把那幅苏东坡的字帖拿出来,大帅要欣赏!” 另一个声音应着:“好嘞!” 我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听见里面传来 “窸窸窣窣” 的声音,还有水晶碰撞的清脆声响 —— 想必是在拿水晶狐狸镇纸。心里暗暗记着:声音是从窗户左侧传来的,说明字帖和水晶狐狸应该在靠窗的书桌或者书架上。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远去了,我才松了口气,继续浇花。浇完所有的花,我没立刻走,而是借着收拾浇水壶的机会,在小天井里多待了一会儿,把每一个角落都记在心里,连地上青石板的缝隙都没放过 —— 要是夜里行动,能借着石板缝隙判断方向,不至于迷路。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去徐府,有时候挑水,有时候浇花,把府里的地形摸得越来越熟:卫兵换岗是每两小时一次,交接时会在月洞门旁边的石凳上抽烟,抽五分钟左右;花房的钥匙挂在梁上,离地九尺,用长竿绑着黏合剂就能够到;书房的铜铃导线,在门楣左侧的砖缝里,只要用剪刀剪断导线,铜铃就不会响了;水晶狐狸的左眼黑钻确实连着警报线,右眼连着地线,碰左眼会触发警报,碰右眼没事……

三月初四那天晚上,我和麻六在窝棚里做最后的准备。麻六八 “七件套” 给我装在一个布包里,又给了我一小瓶迷魂香:“这迷魂香,点着后能让人昏迷半个时辰,足够你拿到宝贝了。记住,进去后先断铜铃导线,再破铁丝网,最后跳锁进门,千万别慌!” 我点头,把布包系在腰间,又试了试夜行衣 —— 很合身,布料很软,走路不会发出声音;软底鞋也很舒服,踩在地上几乎没声音。

三月初五夜里,月黑风高,正是行动的好时机。我穿着夜行衣,背着布包,悄悄来到徐府西墙外。墙外的歪脖枣树在风中摇曳,枝丫像在向我招手。我踩着墙根的石头,抓住枣树枝,轻轻一用力,就爬了上去,顺着枝丫溜进了院里,落在小天井的紫藤花架下,一点声音都没有。

先摸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断了门楣上的铜铃导线,又拿出玻璃刀,在窗户的小缝隙处轻轻划了一下,把玻璃划开一个小口,再用挑锁丝穿过铁丝网的缝隙,慢慢挑开了窗户的锁。推开窗户的那一刻,我的心 “怦怦” 直跳,屏住呼吸,先往屋里吹了点迷魂香,等了一会儿,才翻身跳了进去。

屋里很暗,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隐约能看见书桌上的东西。我摸出事先准备好的小手电筒,打开微弱的光,很快就看见了那个水晶狐狸镇纸 —— 它放在书桌正中间,水晶在月光下泛着光,两颗黑钻眼珠像在盯着我。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拿起水晶狐狸,把它放进布包里,又找了找那幅苏东坡的字帖,在书架最上层找到了,也一起放进布包。

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 是卫兵换岗了!我赶紧躲到书架后面,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等脚步声消失后,我才悄悄爬窗户出去,顺着紫藤藤条溜到小天井,再爬上枣树,溜出了徐府。

出了府,我一路狂奔,回到麻六家。麻六见我回来了,赶紧迎上来:“拿到了?” 我打开布包,露出水晶狐狸和字帖,点了点头。麻六笑得合不拢嘴:“好小子!真让你办成了!这下咱们可发大财了!” 我看着水晶狐狸,心里却没那么兴奋,反而想起了小翠 —— 要是她知道我办成了,会不会为我高兴?

第二天,我把一块大洋送给了小翠,没说我做了什么,只说是赚的工钱。小翠接过大洋,看了我一眼:“算你有良心,没欠我利息。” 我笑了笑,没说话。后来,我和麻六把字帖和水晶狐狸卖给了一个古董商,赚了一大笔钱。麻六拿着钱,去外地开了个小店,再也不做偷鸡摸狗的事了。我也拿着钱,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南方,找了个正经工作,再也没干过 “踩盘子” 的勾当。

只是有时候,夜深人静时,我会想起在徐府挑水、浇花的日子,想起赵四爷的金门牙,想起书房里的水晶狐狸,想起那些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时光。那些日子,像一场梦,醒了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但我不后悔,因为正是那些日子,让我明白了,靠偷靠抢,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安稳,只有靠自己的双手,才能赚来踏实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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