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的太阳刚爬上来,琴雯把炭条塞回防水袋,盯着帆布上的记录看了两秒。水还剩三分之一瓶,鱼干够吃一天半,贝类得再去捡些。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皮肤发黏,衣服贴在身上已经好几天没换。脚踝还有点疼,但能走路。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得去洗个澡。”她说。
苏周正坐在棚子外磨刀,听见声音抬起了头。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小溪那边。”琴雯说,“我想清理一下。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嫌弃自己了。”
苏周放下刀,站起身:“我先去看看。”
他沿着沙滩往西走了十几步,绕过一块礁石,消失了几分钟。回来时点头:“水流稳定,没看见动物。”
“你能……陪我去吗?”琴雯说,“我不敢一个人走那么远。”
苏周沉默了一下:“我背你过去。”
他蹲下身,琴雯扶着他的肩膀趴上去。苏周站起来时动作很稳,一路走到溪边才放下她。溪水从岩缝里流出来,汇成一小片浅滩,边上长着低矮的灌木。
“我就在这儿。”苏周转身,面朝树林的方向,“有事就叫我。”
琴雯解开外套,手碰到衣角又停住。风吹过来,带着海水的咸味。她咬了咬嘴唇,开始脱衣服。水不深,只到膝盖,她蹲下来把头发浸湿,搓了几下。没有肥皂,只能用手揉。她洗得很快,不敢多停留。
苏周一直站着,双手插在裤兜里。他听见水声断断续续响了十分钟。风忽然大了些,吹动旁边的树叶哗哗作响。他眼角余光扫到一点影子,一闪而过。
他猛地闭眼。
心跳快了一拍。
他又睁开,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半秒。只看到背影,湿透的头发贴在肩上,肩膀瘦得明显。他立刻转回去,手指掐进掌心。
他在地上划了一道线,用刀尖反复刻。
琴雯洗完穿好衣服,走出来时脚步慢了些。她站在苏周背后五步远的地方,看他低着头,手里那把战术刀正在地上画东西。
“我好了。”她说。
苏周转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回去吧。”
他没提刚才的事,也没看她的眼睛。琴雯没问,只是点了点头。
回程路上,苏周走在前面,琴雯跟在后面。到了营地,她坐下来整理背包,把空瓶子重新排列。苏周去溪边打了两桶水,煮开后倒进容器里。
太阳升到头顶,气温越来越高。琴雯把帆布铺平,晒被雨水打湿的草垫。她抬头看见苏周坐在棚子阴影里,手里拿着一块小木片和刀,在慢慢削着什么。
琴雯没有看清。
中午,她把昨天捡的贝类放进锅里煮。火苗蹿起来的时候,苏周走过来帮忙添柴。
“谢谢。”琴雯递给他一碗,“你守了我半天,奖励你吃点好的。”
苏周接过碗,低头喝汤。两人坐在火堆两边,谁都没再说话。
过了很久,琴雯开口:“你是不是……回头看了一眼?”
苏周的手顿住了。
他没否认。
“是。”他说。
琴雯没生气。她看着火堆,轻声说:“我还是谢谢你背我去,也谢谢你守在那里。”
苏周抬起头,眼神有点乱。
“我不是故意的。”他说。
“我知道。”琴雯笑了笑,“我也不是小孩了。荒岛上,哪有那么多讲究。你也没越界,在这里这么多天,都是你在照顾我,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苏周把碗放在地上,认真看着她:“我不会强迫你。也不会让你出事。”
琴雯点头。她把剩下的贝类分了一半给他:“下午我想试试用藤网捞鱼。你要不要教我怎么绑结实些?”
“好。”苏周接过鱼网,“等吃完饭就教你。”
下午三点,苏周带着琴雯到浅水区。他示范怎么把藤蔓打结,怎么固定钩子。琴雯学得认真,手指被磨红也不停。两人蹲在水里,离得很近,但动作都很克制。
收工时,他们抓到三条小鱼。琴雯把鱼串好,架在火上烤。
晚上风凉了下来。琴雯靠在帆布包上,脚踝裹着干净的布条。她拿出卫星电话检查电量,屏幕显示百分之二十一。
“还没回应。”她说。
“会有的。”苏周说,“我们活得好好的,信号台也在工作。再等等,总会有人收到。”
琴雯把电话放回防水袋,外面裹上帆布。她抬头看天,星星出来了,一片一片的,像撒在黑布上的盐。
“你说枭治现在在哪?”她突然问。
“不知道。”苏周说,“但他一定也还活着。”
琴雯没再说话。她闭上眼,感觉身体比前几天轻松了些。至少今天她洗了澡,吃了热的东西,脚踝也不痛了。
她睁开眼,发现苏周在看她。
“怎么了?”她问。
“你今天不一样。”他说。
“哪里不一样?”
“你不害怕了。”苏周说。
琴雯想了想:“嗯,不怕了。有你在很安心。”
苏周点头。他把削好的木片收进防水袋,拉好拉链。
夜里降温,琴雯冷得醒了过来。她看见苏周还在外面坐着,抱着膝盖,眼睛盯着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