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雯把最后一片玻璃碴扔进垃圾桶，指尖被划了道小口子，她没管，只是盯着血珠慢慢渗出来，像一滴凝固的像红蜡。
宿舍里安静得能听见水龙头滴水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赵小曼走时撞歪了门，门缝卡着半张课程表，那是她们刚入学时一起贴的，现在边角卷了，字迹也糊了。
她坐到床沿，没开灯。窗外楼下还有人走动，笑声飘上来，又散了。她取下隐形眼镜，捏了捏鼻梁，手腕上的粉色水晶手链在暗处泛着微光。
刚才那一架吵赢了，可她一点不痛快。
赵小曼骂她忘恩负义，说她变了。可谁没变？她记得大一冬天，赵小曼把自己的围巾给她戴，说“你瘦，冷得快”。那时候两人挤一张床看剧，笑得前仰后合。现在呢？一个拼命想往上爬，一个以为所有人都该陪她沉沦。
她不是没想过帮她。图书馆助理的名额她特意留着，等赵小曼哪天回头。可对方宁愿去偷拍她换钱，也不肯老实走正路。我和她的价值观，人生观都不一样了。帮的了一次，帮不了一辈子。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琴雯低头看着手链，想起齐宇递过来时的样子——眼神亮，手有点抖，嘴上还说着“好看”。他送这东西，是真心还是套路。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律政这条发财路，基本被堵死了。
她心里没起波澜。以前看到银行数字增加还会心跳加速，现在只觉得十分空虚。
她翻出和律政的聊天记录，还记得最后说的一句话：“家里有事，可能联系不上。”后面再没消息。今天又一次联系我，告诉我有话说，她没追问。但她清楚，一旦家族介入，感情就成了律政的累赘。而她，从一开始就不在对方家庭的选项里。
可那天他在别墅吻她的时候，是真的动了心吧？不然不会当着所有人面说“她是我的人”。不会在她穿得少时默默披上毯子。不会把她房间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那一间。
她忽然想起回校那天，他送她到东门，车停了几秒，没熄火。他坐在驾驶座上，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句“照顾好自己”。
那时她以为他是被家里逼的，现在想想，或许他也犹豫过——要不要为她硬扛整个家族。
她做不到不心软。
可心软没用。她现在的钱还不够，不够跨越阶级，这是一段注定失败的感情。
她可以绑定别人，可以继续搞钱，可以靠反舔系统活得风生水起。但她没法骗自己——她在意律政。
在意他看她的眼神，在意他记下她爱吃烤的小习惯，在意他明明出身豪门却愿意弯腰捡她掉落的发圈。
这些细节和偏爱，偏偏他们都没有反抗能力坚持下去。
她把手机倒扣在床上，躺下去，盯着天花板。黑暗里，耳朵变得特别灵敏。隔壁传来翻书声，走廊尽头有人咳嗽，水房的灯好像坏了，开关响了好几下才亮。
她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律政。
他笑的时候眼角有细纹，喝咖啡必加两块糖，西装口袋里总揣着一支老式钢笔，说是祖父给的。他说话慢条斯理，可在她扑倒他那次，声音明显哑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那一吻来得太突然。纸巾飞了，他的手扣住她后脑，没给她退缩的机会。一分钟像一辈子那么长。
系统提示好感值升到82时，她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慌。
因为她发现自己……不想推开他。
琴雯告诉自己，她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感情不能当饭吃，尤其对她这种从底层爬出来的人。她得清醒，得狠心，得学会利用每一个绑定对象。
可笔尖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还在耳边，像某种反噬。
她打开衣柜，拿出那件拼多多买的灰色卫衣。洗得发白，袖口有点松。她把它抱在怀里，闻了闻，还是有淡淡的洗衣粉味。
这是她以前常穿的衣服。律政第一次见她，她就穿着这件，站在学生会门口等秦治回消息，站了两个小时。
现在她能买下整家奢侈品店，可她还是舍不得扔这件卫衣。
她不是装穷，是怕忘了自己是怎么一路辛苦走过来的。
她放下手机，忽然觉得累。
齐宇对她客气，是因为她有钱。赵小曼恨她，也是因为她有钱。律政离开她，是因为她“不够”有钱。
钱让她站起来了，也把她孤零零地晾在了高处。
她摘下手链，放在枕边。灯光断电似的黑下来，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
她想起小时候，妈妈在超市上晚班，她一个人在家写作业。屋外下雨，窗户漏风，她就把作业本抱在胸口，假装有人陪着。
现在她有钱了，可那种孤独感，还是一直伴随着她。
她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
她不想哭。被秦治戏耍了不哭，被同学嘲笑不哭，连激活系统那天也没哭。她只知道往前走，不能停下脚步。
可今晚，她感觉太孤独了。
她不是机器，不是靠返现就能填满的容器。她二十岁，会心动，会难过，会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