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
拖长的语调带着几分戏谑的惋惜,像颗石子投进寂静的大殿,惊得烛火都颤了颤。血海之主从暗处缓缓走出,玄黑长袍下摆扫过地面,竟连一粒尘埃都未扬起,唯有袍角绣着的暗红纹路,在光线下泛着类似凝血的光泽。
他唇角勾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毫不掩饰的揶揄:“好事被搅了呢,说实话,我还挺期待后面的。”
白渊闻声回头,指尖还残留着微凉灵力。他望着眼前这位气场迫人的存在,先是皱了皱眉,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到桌边,顺势坐在铺着暗纹锦缎的椅子上。椅腿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倒让他周身的疏离感淡了些。
“你这么主动,还真不少见。”血海之主上前两步,停在离白渊三尺远的地方,目光扫过他微垂的眼睫,语气更添了几分玩味,“怎么,动心了?”
“你可得了吧。”白渊抬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又掺着点哭笑不得,“刚才纯属意外——若不是那胡岩突然窜出来,我犯得着打断你那‘好戏’?”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柄上的雕花,话锋一转:“还有,什么让你挺期待的?别在这故弄玄虚。说起来,若不是今日这事,我都快忘了你了。”
“喂喂喂——”
血海之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被冒犯的愕然,玄袍下的指尖无意识蜷了蜷,连带着周身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都浓了几分。
他上前半步,盯着白渊的背影,语气里满是不赞同:“什么叫忘了我了?咱俩好歹也是同等级的存在,难不成我在你这儿,就那么没有存在感?”
白渊刚要起身的动作顿了顿,侧过脸看他,眉梢微挑,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那确实……”
“哈?!”
这两个字刚落,血海之主的声音瞬间炸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兽,连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都沉了沉,周身灵异力量不自觉地翻涌,殿内的烛火猛地噼啪作响,灯芯爆出一串火星。
白渊见状,倒也没再逗他,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寻常的淡漠:“行了行了,别炸毛。”他抬手拂了拂衣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目光扫过这狭小逼仄的殿宇,眉头微蹙,“老呆在这小地方,浑身都觉得憋屈。”
话音刚落,他周身便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辉,像是被一层薄雾裹住。
下一秒,身形骤然变得透明,如同水滴融入湖面般,悄无声息地融进了身后的一片虚无之中,只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灵异力量,和满殿骤然安静下来的烛火。
血海之主站在原地,看着那片空荡荡的角落,嘴角的弧度僵了僵,最终轻嗤一声:“跑这么快,倒像是怕我追着要说法似的。”
下一秒,也一并遁入虚无之中,追上了白渊。
……
……
韩雨平躺在床上,背脊与冰凉的床单贴在一起,连带着指尖都浸了几分冷意。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早熄了,只有走廊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像道挥之不去的枷锁。
他没真的睡着,耳朵却像被拉成了满弓的弦,有意无意地捕捉着门外每一丝声响,连空气流动的窸窣都听得真切。
脚步声先是远的,带着沉重的皮鞋碾过瓷砖的闷响,一步步靠近,最终停在他的房门外。压低的交谈声透过门缝钻进来,像细小的针,一下下扎在他的心上。
“老大,真要把那个叫韩雨的留在控监会吗?”是个年轻些的声音,带着点不情不愿的质疑,“他看着就像个没吃过苦的学生,留着能干什么?”
短暂的沉默,只有指尖敲击金属门把的轻响,随后是另一道更沉稳、也更冷的声音,像淬了冰:
“你觉得我挑人的眼光有这么低吗?”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我单纯只是想利用他罢了。”
“哦!”先前的声音立刻换上了谄媚的笑,“果然还是老大机智,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是我笨了。”
“别光顾着拍马。”冷硬的声音顿了顿,话题忽然转了向,带着点探究的意味,“话说那姑娘还挺特别,今天在会议室里那股劲儿,不像是装的。你说,她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底牌没亮出来?”
门外的声音渐渐远了,皮鞋声混着交谈声,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韩雨躺在黑暗里,方才还放松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不自觉地攥紧了。
(这里进度直接加快了,不整那些有的没的了)
窗外的夜色还浓得化不开,韩雨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天花板上的阴影在黑暗里像张沉默的网。
“要不……上白渊把他们都灭了吧。”这句话在心里滚了一圈,没有半分犹豫,倒像是早就在舌尖磨好了的念头。
她指尖轻轻抵着床单,指腹碾过布料的纹理,心里已经把控监会那些人的结局盘算了个透彻——那些利用与算计,那些藏在温和面具下的冷意,早该有个了断。
“要不就明天吧……”她又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裹着淬了冰的决绝。
这一夜,她没合过半会儿眼,脑子里反复过着计划的细节,连窗外天快亮时透进来的第一缕微光,都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清算倒计时。
第二天清早,韩雨缓缓下床,脚步比平时沉了些。镜子里映出她的脸,眼睛周围绕着一圈明显的黑眼圈,衬得那双眼睛愈发幽深,没了往日里的半分温度。
她没多耽搁,像往常一样转身往林雪的房间走,走廊里的光线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却没让她看起来暖和一点。
林雪正坐在桌边整理文件,见她进来,立刻笑着抬了头,浑然没察觉她身上的异样:“韩雨,你来得正好,昨天控监会那几个老狐狸……”她兴致勃勃地讲着昨天的见闻,语气里带着点吐槽的鲜活,连手都跟着比划起来。
可韩雨只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林雪脸上,却像隔着一层冰冷的雾。
往日里听着会觉得亲切的话语,此刻落在耳里只觉得遥远,心里对林雪那点仅存的暖意,早就在昨夜的盘算里被彻底冻住,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了。
她静静听着,嘴角没牵起半分弧度,只有眼底深处的寒意,在无声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