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身躯软倒,意识永锢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
那席卷战场的混乱侵蚀力场如同被斩断了根源,骤然衰减。城墙之上,从疯狂中恢复清明的守军们,看着身边倒下的同伴、远处焦黑的雷坑、冰封的韩冰区域,以及那如同沉睡却再无回应的夏语,无边的悲恸与冲天的怒火,取代了之前的恐惧与混乱。
悲伤到了极致,便化为力量。
苏婉轻轻将夏语平放在相对安全的角落,为她整理好额前散乱的发丝,动作轻柔,眼神却已是一片冰封的决然。她站起身,周身原本温和的生命绿光,此刻竟带上了一丝锐利的锋芒。
林影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她默默看了一眼夏语,又望向天空中因核心受创而暴怒翻腾的混沌漩涡,手中淬毒的匕首握得指节发白,杀意凝如实质。
墨衡老泪纵横,却将悲愤尽数灌注于脚下的大阵,防御光幕再次变得凝实厚重。
幽鬼带领的警戒队,以及所有幸存下来的星火成员,无论是老人还是新加入的流民,此刻都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城外残余的兽潮和那令人憎恶的源头。雷烈、韩冰、夏语的牺牲,如同烙印,深深烙在每个人心头,化作了同仇敌忾、不死不休的战意!
“星火——不灭!”
不知是谁,用沙哑的嗓音喊出了第一声。
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怒吼,从城墙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汇聚成一股磅礴的、近乎实质的信念洪流!
“星火不灭!”
“为雷曜报仇!”
“为韩曜报仇!”
“为夏曜报仇!”
“杀——!!!”
这股由极致悲痛与守护信念凝聚的力量,甚至引动了天地灵气的共鸣!星火营地上空,那原本被煞气笼罩的天空,竟被这股信念强行冲开了一丝缝隙,一缕天光垂落,照耀在风尘和五神兽身上!
风尘感受着身后那冲天而起的信念之力,感受着伙伴们决绝的意志,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将翻涌的心潮强行压下。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已只剩下冰封万古的平静,以及在那平静之下,即将焚尽一切的燎原之火!
他一步踏出,凌空虚度,来到战场中央。麒麟玄璚紧随其后,五色祥光前所未有的炽盛,与风尘周身开始疯狂攀升的气息交相辉映。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同时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与清鸣,它们的力量不再保留,毫无保留地涌向风尘,与他的灵契本源、与那净化之源的碎片、与脚下这片土地上所有生灵的信念之力,开始进行一种玄奥无比的共鸣与融合!
“诸位!”风尘的声音平静地传遍战场,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助我!”
无需多言,所有星火成员,无论是战斗人员还是后勤辅助,都在这一刻,将自己的精神力、将自己的信念、将自己对家园最后的守护之愿,毫无保留地投向风尘所在的方向!
苏婉双手捧心,最精纯的生命本源之力化作翠绿光柱升起!
林影将自身锐利的杀意与暗影之力凝聚为一道漆黑流光!
墨衡引导着整个防御大阵积累的灵气,化作纯白的光河!
无数守军、流民,他们或许没有强大的力量,但那最纯粹、最坚定的“守护”之念,化作点点星火,汇入那磅礴的洪流之中!
漫天光华,无尽信念,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汇聚于风尘一身!
他的身体仿佛化为了一个透明的容器,内部阴阳二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压缩、质变!五神兽的力量属性——水的至柔、金的至锐、火的至烈、土的至厚、木的生机,在净化之源的调和下,完美地融入这阴阳漩涡之中!
一股凌驾于以往任何时刻的恐怖威压,以风尘为中心,轰然爆发!
天空中的混沌漩涡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了尖锐的、充满混乱与暴怒的嘶鸣,剩余的煞气疯狂凝聚,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由无数负面情绪与毁灭能量构成的巨掌,朝着风尘狠狠拍下!那是混沌含怒的全力一击!
与此同时,凶兽穷奇也意识到不妙,双翼一振,引动滔天恶念,化作一道污秽的黑色洪流,协同巨掌一起攻来!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合击,风尘缓缓抬起了右手。
他的掌心之中,不再是阴阳二气,也不是五色光华,而是一点极致的、仿佛蕴含了宇宙生灭、万物轮回的——混沌原点!
但这原点,并非混乱无序的混沌,而是由绝对秩序、绝对意志统合了所有力量、所有信念后,所诞生的——开辟之力!
“信念为薪,神兽为柴,净化为引……”
风尘的声音如同天道律令,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
“……燃我星火,照破山河万朵!”
“神通——星火燎原!”
他对着那拍落的巨掌与袭来的洪流,轻轻推出了掌心那一点“原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席卷一切的能量风暴。
那一点原点无声无息地飞向巨掌与洪流,在接触的刹那,如同火星落入了滚油!
“嗤——!”
纯净而炽烈的光芒,以原点为中心,瞬间爆发、蔓延!那光芒并非单纯的能量,而是蕴含着秩序、希望、守护、牺牲、以及绝对净化意志的——文明之火!
混沌巨掌在这光芒中,如同遇到克星的冰雪,发出凄厉的哀嚎,迅速消融、蒸发!
穷奇引动的恶念洪流,更是如同遇到了烈阳的魑魅,瞬间溃散!
光芒去势不减,如同燎原的星火,反向席卷而上,瞬间吞没了天空中的混沌漩涡!
“嗷——!!!”
混沌发出了有史以来最痛苦、最恐惧的咆哮!它的混乱本质,在这代表着秩序与希望的文明之火面前,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克制与净化!漩涡剧烈扭曲、收缩,最终在无尽的净化之光中,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猛地向内坍缩,彻底消散于无形!
而那一点燎原星火的余波扫过穷奇,这头以恶为乐的凶兽,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极致的光明与净化中,化为了虚无。
光芒缓缓散去。
天空,恢复了清明。久违的阳光,刺破云层,洒落在这片饱经摧残的大地上。
城墙上,幸存的守军们呆呆地看着恢复平静的天空,看着城外那些因混沌与穷奇消亡而失去主导、开始本能溃散的残余兽潮,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赢了?
我们……赢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震耳欲聋的、夹杂着痛哭与狂笑的欢呼!
风尘缓缓从空中落下,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五神兽也光芒黯淡,缩小了体型,疲惫地围绕在他身边。
苏婉和林影第一时间冲到他身边,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结束了……吗?”苏婉声音颤抖地问。
风尘望着那片恢复清明的天空,又看向怀中沉睡的夏语,看向远方雷烈与韩冰牺牲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哀伤。
“暂时的……”他声音沙哑,“混沌并未彻底湮灭,只是被重创、被驱逐……牺牲的战友,也无法归来。”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更遥远的、未知的星空。
“但至少……我们守住了家园,守住了……希望的火种。”
星火燎原,焚尽了来犯之敌,也照亮了前路。
尽管前路,依旧漫长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