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下合作协议一周后，江瀚的资金如期到位。“东晴投资”会议室里，首次三方投资决策会正在进行。
椭圆形的会议桌，一侧坐着钟卫东和田晴，另一侧是江瀚及其带来的，一位沉默寡言的年轻助理。林夏则在侧面的电脑桌前，随时准备调取数据。
钟卫东站在投影幕布前，激光笔的光点落在图表上：“……综上所述，基于‘情绪周期模型’的研判，我们建议当前阶段，重点关注新能源板块的，超跌反弹机会。具体标的，我们筛选出了‘旭日新能’。”
他展示了详细的报告：技术面出现底背离，基本面业绩拐点预期，舆情指数显示市场关注度低，但负面情绪出清……分析条理清晰。
田晴补充道：“我们的模型测算，其当前价格，低于合理估值区间下限约15%，安全边际充足。建议分批建仓，初始仓位控制在5%。”
会议室内安静下来，等待资金方的意见。
江瀚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光亮的桌面上，目光落在图表上，沉吟片刻，然后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很精彩的分析。”他首先肯定，语气诚恳，“情绪周期的切入角度确实独特，数据支撑也很扎实。卫东和小晴，你们的工作做得非常细致。”
他话锋一转，激光笔的红点移到了，行业分析的那一页：“不过……我有些不同的想法，供你们参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新能源板块，政策红利期是否已经过去？补贴退坡的影响是深远的。”他语气平和，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长者，在分享心得，“而‘旭日新能’，我记得它前两年扩张激进，负债率偏高。在当前宏观收紧的背景下，是否存在流动性风险？”
他提出的问题确实存在，但也都在钟卫东，和田晴的预案考虑之内。
钟卫东点头回应：“江总考虑得很周全。这些问题我们评估过，其负债主要用于新技术研发，已有突破，一旦量产，现金流预计会大幅改善。我们认为市场对此过于悲观了。”
“过于悲观……”江瀚轻轻重复这个词，指尖在桌上点了点，“有时候，市场的‘悲观’恰恰是智慧的体现。在我看来，与其去赌一个‘困境反转’，不如关注更具确定性的方向。”
他示意助理操作电脑，投影上切换到了，一只消费股“安享食品”的K线图。
“比如这只股票，弱周期，现金流稳定，股息率高。虽然短期爆发力不强，但贵在稳健。”江瀚的目光扫过钟卫东，最后落在田晴脸上，带着探究的意味，“我记得田小姐早期的论文里，也强调过‘守正出奇’，稳健才是长期制胜的关键。过于追逐高波动的机会，是否与我们理论的初衷有些背离？当然，我只是建议，最终决策权在你们。”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钟卫东感到田晴的身体微微绷紧。江瀚这番话，看似合理的商业讨论，实则绵里藏针。他不仅否定了，他们的首选标的，还巧妙地引用了，田晴自己过去的观点，来施加压力，试探他们对自己理论的坚持程度，以及在资金方面前，能否保持独立的决策能力。
林夏在角落撇了撇嘴，用口型对钟卫东无声地说：“老狐狸。”
钟卫东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从容的笑容：“感谢江总的宝贵建议。‘安享食品’确实是不错的防御型标的。不过，我们模型的优势，恰恰在于捕捉市场情绪，转换带来的超额收益。‘旭日新能’符合我们的筛选标准。”
他语气坚定，但措辞礼貌：“我们坚持原方案。如果江总对风险有所顾虑，我们可以将初始建仓比例，从5%下调至3%，作为风险控制，您看如何？”
这是一个不卑不亢的回应，既维护了己方的专业判断，也适当考虑了资金方的担忧。
江瀚凝视着钟卫东，眼中有细微的光芒一闪而过，像是欣赏，又像是更深的考量。几秒后，他朗声笑起来，气氛瞬间缓和。
“好！既然你们如此有信心，我当然尊重专业判断。就按卫东说的，3%初始仓位。”他爽快地表示同意，仿佛刚才的质疑从未发生，“我很期待你们模型的表现。”
首次交锋，看似平和收场。但钟卫东和田晴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江瀚的“建议”绝非无的放矢，他正在小心翼翼地试探他们的边界，评估他们的成色。而他们的每一步回应，都可能影响后续的合作，以及那个隐藏在合作之下的、真正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