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调任深圳的正式文件，用烫金的公司LoGo压着边角，静静躺在钟卫东的办公桌上，像一块沉甸甸的砝码。旁边，几张薄薄的A4纸写满了字，是他刚拟好的辞呈草稿，笔尖划过纸面的痕迹，还带着未散的温度。
“你疯了？”林夏几乎是冲进办公室的，一把攥住辞呈草稿的边角，“区域总监！整个华南区就一个名额，多少人熬了五六年，都摸不到边，你说辞就辞？”
钟卫东没急着抢回纸张，只是缓缓转向落地窗。十七楼的视野，正好能看见会议室的全貌。田晴正站在白板前，手里握着马克笔，给新学员拆解“量价时空”理论里，最复杂的“时空共振”模型。清晨的阳光穿过双层玻璃，在她深棕色的发梢，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边，连她蹙眉思考时，落在鼻尖的碎发，都透着专注的光。
“有些东西，比职位更重要。”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就为了她？”林夏把声音压得更低，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值得吗？你去深圳待三年，回来就是公司，最年轻的高管班子成员，到时候想要什么没有？犯得着为了一个女人赌上前途？”
“不是为了她。”钟卫东终于收回目光，打断了林夏的话，视线却又不自觉地，飘回会议室的方向，田晴正好转身，写下一组关键数据，侧脸的线条清冷又利落，“是为我自己。”
他抬手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满屏的交易曲线，跃入眼帘。这是他和田晴，近两个月的联合操作记录。自从上次协助田晴，化解家族企业的资金危机后，他们的配合，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默契得近乎神奇。上周三，两人凭着对“量能堆积”的精准判断，提前布局有色金属板块，三天就斩获了15%的收益；前天创业板早盘急跌前，又靠着“时空拐点”的信号同步清仓，完美避开了近8%的暴跌。每一个红色的盈利数字背后，都是“量价时空”理论，与实战的无缝衔接，是他过去十年，在金融圈摸爬滚打，从未有过的畅快。
“在这里，我能做真正想做的事。”他指着屏幕上的曲线，语气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不是对着KpI报表勾心斗角，是把真正有用的东西，变成实实在在的结果。”
正说着，会议室的门开了。田晴抱着一摞讲义走出来，浅灰色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看见钟卫东桌上的调任文件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没立刻走过来，只是站在几步之外，目光掠过那几张辞呈草稿，轻声问：“决定了？”
“嗯。”钟卫东把辞呈草稿，往她面前推了推，指尖碰到纸张时，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我想留下来，和你一起把工作室做起来。之前说的那些想法，我觉得现在正是时候。”
田晴的指尖轻，轻划过辞呈的边缘，纸质的粗糙感，透过指尖传来。她抬眼看向钟卫东，眼神里有复杂的情绪在流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放弃总部的资源，放弃稳定的晋升路径，从零开始做一个没人知道的工作室，可能要面对半年，甚至一年都没有收益的困境。”
“知道。”钟卫东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藏着释然，“意味着我要把过去的履历清零，重新从一张白纸开始。但也意味着，”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目光牢牢锁住田晴的眼睛，像是在确认什么重要的信号，“我能继续和你一起，把‘量价时空’的理论，打磨得更透，能亲手把我们相信的东西，做成真正的事业。”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传来细微的风声。林夏看着两人之间，说不出的氛围，识趣地捏了捏手里的辞呈，轻轻退了出去，关门时还特意放轻了动作。
“其实你可以先去深圳。”田晴的声音，放得更轻了，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总部的平台，确实能给你更多资源，工作室的筹备，可以等你回来，我一个人也能撑住。”
“不。”钟卫东立刻摇头，语气比刚才更坚定，“市场的机会不等人，说不定下个月，就有新的板块轮动；理论的验证也不等人，多一次实战，就能多完善一个细节。还有......”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有些感觉，就像市场里的‘最佳买点’，一旦错过了时机，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田晴的睫毛颤了颤，指尖的动作停住了。她想起昨夜十点，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钟卫东陪她一起校对，《量价时空实战解析》的书稿，连标点符号的错误，都帮她圈了出来；想起家族企业，资金链断裂时，所有人都劝她妥协，只有钟卫东拿着，一份详细的应急方案找到她，说“别怕，我们一起扛”；想起无数个加班的夜晚，他们对着同一张K线图，几乎同时说出“这里是拐点”时，那种心有灵犀的默契。
“既然你决定了......”她没再往下说，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打开最下面的抽屉，取出一份蓝色封面的文件。文件封面上没有多余的图案，只印着一行黑色的宋体字，“‘量价时空’实战训练营，第一期计划”。
她把文件递到钟卫东面前：“这是我上周，拟好的训练营计划，打算下个月开始招生。如果你留下，这个训练营的负责人，就是你。”
钟卫东伸手接过，指尖刚碰到封面，就看见扉页最下方的落款，“联合创始人：田晴、钟卫东”。两个名字并排印在纸上，字体大小一致，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田晴含笑的眼眸。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盛着细碎的光，像是藏着一整个星空。
“看来，你早就猜到，我的选择了？”钟卫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还有几分恍然大悟。
田晴轻轻靠在桌沿上，拿起桌上的马克笔，转了转，语气里带着几分狡黠：“你忘了？‘量价时空’理论里，最重要的，不是分析过去，是预判未来。”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钟卫东手里的文件上，笑容里多了几分认真，“我只是读懂了，属于你的‘市场信号’而已。”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正好落在，两人之间的文件上，把“联合创始人”那几个字，照得格外清晰。钟卫东看着田晴的眼睛，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变得无比踏实。就像每次，精准抓住市场拐点时的笃定，就像每次理论，被实战验证时的畅快。
他知道，这次的选择没有错。放弃高管职位，放弃稳定的未来，看似是一场冒险，却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买点”，在对的时间，对的空间，遇见对的人，做了最想做的事。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大抵就是这样了。